天边刚刚泛起一抹鱼肚白,陈安就睁开了眼睛。
没有一丝困意,他的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怀里那块石头的轮廓,隔着一层薄薄的被子,依旧坚硬而清晰,像是在提醒他,昨晚的一切不是梦。
他悄无声息地起了床,动作轻得像一只猫。
厨房里,响起了久违的淘米声,还有笃笃笃的切菜声。
秦月茹是被一阵饭菜的香气唤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自从陈安染上赌瘾,这个家的厨房,早晨就再也没有过烟火气。
“姐,好香啊。”秦小芳揉着眼睛,从里屋探出个小脑袋,鼻翼使劲地翕动着。
姐妹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
她们披上衣服,走到堂屋,彻底愣住了。
桌子上,摆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白米粥,旁边还有一碟切得整整齐齐的咸菜丝。
陈安正系着围裙,将最后一根葱花撒进粥里。
他听见动静,回过头,脸上带着一丝她们从未见过的柔和笑容。
“醒了?快去洗把脸,过来吃饭。”
秦月茹的心,猛地一颤,眼前的这个男人,让她感到无比的陌生,又无比的熟悉。
可随即一股更深的恐慌攫住了她的心脏。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是不是又在外面闯了什么祸?
“陈安,你……”秦月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陈安看穿了她的心思,解下围裙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的手太粗糙了。
“月茹,你放心。”陈安的声音很沉稳,像一块落了地的石头。
“从今天起,这个家我来扛。”
说完,他把筷子递到她们手里:“快吃吧,一会凉了。”
秦小芳胆子大些,早就饿了,接过碗筷就小口小口地喝起了粥。
秦月茹却没动,她死死地盯着陈安,眼圈慢慢红了。
“你今天要去哪?”
“出去一趟,挣钱。”陈安回答得干脆利落。
挣钱两个字,像是一根针,狠狠扎进了秦月茹的心里。
她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手里的筷子没拿稳,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你是不是又要去……”
后面的那个赌字,秦月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那像是一道血淋淋的伤疤。
陈安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他知道自己过去伤她有多深。
他蹲下身捡起筷子,重新递到她手里然后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月茹,看着我。”
秦月茹抬起头,泪眼婆娑。
“我陈安昨天晚上已经对天发过誓了。”
“这辈子要是再碰一下那玩意儿,就让我天打雷劈出门被车撞死!”
他的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清晰无比用力,像是在用刻刀把这些话刻进自己的骨头里。
秦月茹被他眼神里的决绝震住了。
那不是在说谎,她能感觉到,这一次是真的不一样了。
“我就是出去找点正经门路,放心吧,天黑之前肯定回来。”陈安拍了拍她的手背。
“在家照顾好小芳,等我回来。”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就走,走到门口,他又回头看了一眼。
晨光里,秦月茹妹妹正坐在桌前,小口地喝着他亲手做的粥。
那一刻,陈安感觉自己胸膛里那块叫心脏的东西,被一种滚烫的情绪填满了。
他攥紧了拳头,为了这般温情,豁出命去值了!
……
采石场的大门外,一棵老槐树下。
陈安刚走到附近,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踱步。
是赵铁柱。
他看到陈安,眼睛一亮,连忙压低身子,鬼鬼祟祟地对他招了招手。
“这边!”
陈安快步走了过去。
“怎么样了?”
赵铁柱的脸上满是汗,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紧张的。
“来了,刚到没多久,王厂长跟哈巴狗似的,亲自把人迎进去的。”
他喘了口气,指了指不远处,采石场大院门口停着的一辆车。
“就那辆黑色的,乖乖,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亮的车,跟镜子似的!”
陈安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辆黑色的轿车,车型他叫不上名字,但光看那流畅的线条和在晨光下熠熠生辉的烤漆,就知道这玩意儿绝对价值不菲。
车窗玻璃是深色的,从外面什么也看不见,给人一种神秘而又威严的感觉。
这种车出现在石头村这种穷乡僻壤,就像是白天鹅掉进了鸡窝里,格格不入。
“人呢?”
“都进去了,王厂长在办公室里招待着呢,我听人说,这老板姓金,派头大得很,身边还跟了两个人,看着就不好惹。”赵铁柱压低了声音,脸上全是担忧。
“陈安,你可千万别乱来啊,我看那两个人,腰里鼓鼓囊囊的,八成是带了家伙的!”
陈安的目光,却始终锁定在那辆黑色的轿车上。
他的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了一丝喜色。
“铁柱,行了,剩下的事就不用你管了。”
“你赶紧回工地上工,就当没见过我,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
赵铁柱一愣:“那你……”
“我自有办法。”陈安拍了拍赵铁柱的肩膀,眼神里透着一股让赵铁柱心安又心惊的自信。
“记住我的话,离远点。”
说完,陈安不再理会他,而是转身绕了一个大圈,从采石场侧面的小树林里,悄悄地朝着那辆车摸了过去。
赵铁柱站在原地,看着陈安的背影,急得直跺脚,却又不敢出声。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安像个猎人一样,利用地形的掩护,一点点靠近那个危险的猎物。
陈安的心跳得很快,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
他猫着腰躲在一排废弃的石料后面,仔细观察着周围。
采石场里机器轰鸣,工人们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角落。
门口的保安室里,保安正端着个大茶缸子,跟人聊得眉飞色舞。
时机正好,陈安深吸一口气,像一阵风,从石料堆后面闪身而出,瞬间就贴到了黑色轿车的车头。
他的动作快得惊人。
作为一个穿越者,陈安这个前世的警察,对于各种车辆了然于心,更是知晓这种老款的轿车,都有一个共同的毛病。
陈安的手指冰凉,却异常稳定,他没有去碰车门,也没有去碰轮胎,而是单膝跪地,身体几乎钻进了车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