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以纳税为荣，有的人以逃税为荣。
但不可否认，一个企业如果没有进入被收税门槛，说明它是失败的。
将多张税单放一边，陈响翻开第二份资料——进货单。
白糖，换算成RMB5元每公斤，最后一次购买500公斤。
甜味剂，最后一次购买200克，每公斤60元RMB。
酸度调节剂，最后一次购买100公斤，每公斤6.5元RMB。
香精，老冰棍味合成香精，最后一次购买10公斤，价格是40元RMB每公斤。
最后是棍冰棒和包装纸。
“姐姐，”陈响抬头看向女人，“请你把单支老冰棍的成本价格写在纸上。”
“我讲你听。”
陈响答应。
“老冰棍单支75克，单支用白糖15克，成本是0.075元RMB。”
“甜味剂、酸味剂、香精，每支成本皆小于0.01元RMB。”
“木棍0.02元每支、包装纸0.15元每张。”
“原材料全部加一起，单支老冰棍物料成本是0.275元RMB。”
“加上电费、机器磨损、厂房维护、人工，每只老冰棍总成本约是0.51元。”
“我们每支赚9分钱，流动商贩每支赚3角钱，到客户手里价格是9角钱，也就是2000盾。”
张兰兰说的全部是‘分’‘角’‘元’，统指RMB。
当地钱币单位是‘卢比’，也叫‘盾’，前者常见到正式书面，后面常见于生活中。
了解进货内容，了解每支棒冰价格，陈响翻开销售账本，表情慢慢变精彩。
过去一个月，这里每天只能卖出去约800-1300支棒冰，去除各种生产成本，每天仅能赚80-120元RMB。
如果每天纯赚100元，感觉也还行，但隐形成本，比如送礼，行贿之类。
从陈响脸上看到不好变化，张兰兰马上安慰，“小弟，你听我解释。”
在当地人面前，张兰兰是老板娘，有着看似不错的收入。
在陈响这个同胞面前，脸上有点挂不住，语气腼腆道，“姐这里租金不贵，你别怕。”
深呼呼，放下账本，陈响脸上扯出一个生硬难看微笑，“张姐，有缘我们江湖再见！”
“等等，”张兰兰刷一下站起来，声音拔高两分，“你要考虑现在是雨季，赚钱全看旱季。”
雨季、旱季一样热，气温多数在25度之上，有时也会升到31度。
也就是说当地一年两季都可以卖棒冰。
“利润也会是现在的两倍，”站在四方桌前，张兰兰极力为陈响介绍，“平时多发展下线，生意不会差。”
‘下线’指的是流动商贩，他们骑自行车或摩托车，每天来进货，走乡串巷，流动售卖。
“张姐，你和大哥商量一下，”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陈响态度大转弯，“问一下租金多少。”
“我可以做主...”张兰兰看着陈响，立起三根手指，“每年3万RMB，场地、设备，还有现在的下线都给你。”
做生意会一些察言观色本领，张兰兰从开始就知道不能小看陈响，所以报了一个偏高，却并不离谱的价格。
“张姐，”陈响语气冷静，眼神清澈，“你还有最后一次报价机会。”
受够赚卖白菜的钱，操卖白粉的心，张兰兰郑重重新报价，“2.5万RMB每年，三月一付，合同签三年，三年内我们无权赶你走，你如果经营失败，随时可以把厂子还给我们。”
陈响微笑，张兰兰的决定很明智，租出去正确选择。
类似情况，穿越前陈响遇到很多，比如一家即将上市的纺织厂。
证监的人不知道，巨大的厂区里面，名面上的老板却不生产任何一匹布。
全部分租出去，由无数个小老板自行生产、自行销售。
如此，名面上的老板是不是少赚很多钱？
答案是。
但他得到了‘省心’，得到了‘去风险’，只需要一间办公室，雇几个人，收一下租金。
协调一下各个小老板之间的水电气排污指标，统一处理税务即可。
又因为了解生产情况、了解纺织品价格，大老板收的租金，总能卡得刚刚好，让小老板们舍不得放手，干活又天天骂娘。
直白一些解释，数据是公开信息，你赚你的钱，我赚我的钱。
陈响现在情况也是一样。
张兰兰拥有场地和设备，拿走大半利润。
陈响接下生产、销售、风险，以及其它隐形成本，假如他没有办法改良产品、没办法卖更多，只能赚一点辛苦钱。
只思考一秒，前世职业习惯，陈响向前伸出右手。
张兰兰伸手与陈响握在一起。
达成口头协议只是第一步，下午陈响与张兰兰夫妻一起到衙门注销现有营业执照。
之所以注销，为的是安心。
如果陈响在经营过程中，发生什么重大安全事故，他们赚那一点租金，还不够赔偿。
注销营业执照过程中，工作人员在计算器上按下1000000（100万）数字。
夫妻两人习以为常，熟练将一个装钱信封，赤果果通过柜台推给办事员。
陈响把送钱行为看在眼里，知道这是隐形成本之一。
看似黑暗行为，却有一个好听的名字——盖章经济学，美名曰：会促进国家经济发展，简直不知无耻二字为何物。
顺利注销执照，陈响核实夫妻两人对土地、房子，是否拥有清晰产权。
核实土地需要到两个地方，一个是土地局，一个是当地村子。
陈美丽前面提醒过，有时会出现土地管理局登记与村民诉求不同情况。
花一些精力，确定土地权属没问题，确定不会被村民找麻烦。
太阳下山之前，陈响签下合同，并支付三个月租金。
拿到钱，张兰兰把两名住厂老员工交给陈响，最后语重心长道，“响弟，卖棒冰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如果失败，请一定不要灰心，你的未来一定光芒万丈。”
心疼陈响瘦弱，现在又要承担创业之苦，张兰兰老公轻拍陈响肩膀，“我们今晚飞走，你保重。”
陈响对夫妻两人报以微笑，目送两人打车离开。
看着前老板的背景消失在暮色中，两名住厂老员工心情皆沉重，担心处理不好与新老板的关系。
陈响回头看向两个领班，微笑安排，“一切如旧，正常生产。”
两人心里一轻，应是。
....
拿到种子轮投资，成功租到场地设备，天气难得好，天黑时间陈响打摩的找到徐多田。
送最后一个客人，徐多田在陈响对面坐下。
“徐大哥，”陈响语气奇怪问，“我发现，你从来不和客人说客气话？”
“不会，也没必要，客人来我这里吃饭，看重是价格、卫生、口感。”
一分量大管饱的猪肉饭价格是15000盾，汇率变动大，换算成RMB，在6元上面浮动。
这种情况一年能存1亿盾，约4.5万RMB，不是一般辛苦。
花一分钟时间，陈响把自己租到冰棒厂的事情介绍一遍。
徐多田从16岁开始码头附近卖猪脚饭，今年26岁，对市场很了解，心里咯噔一下，“冰棍利润很低、很低。”
“租下场地和设备之前，我看过东家的进货本和销售本，一支老冰棍的利润是9分RMB。”
每支9分利润不算低，徐多田关心问，“每天销量是多少？”
“最近一个月，每天800-1200支。”
“好少，这个生意不能做。”
“我的办法把冰柜铺进商家，”陈响胸有成竹介绍，“卖独家，销量会飞起来！”
“冰柜太贵。”
“新冰柜贵，我打算买二手单温冰柜，价格会低很多。”
三宝垄是印尼第五大城市，人均GDP3000米元，电力普及约为90%。
市区约有40%家庭拥有冰箱，农村约20%家庭拥有冰箱，整体属于中档电器，部分家庭通过分期购买。
这些信息是陈响通过走访街边商家、与摩的司机聊天，得到的真实有效数据。
“我认识一个二手电器商人，”徐多田帮忙想办法，“他住在雅加达，在三宝垄有分店。”
“徐大哥，”陈响催促种子轮投资人，“现在打电话，问价格。”
徐多田拿出直板诺某亚，找到号码拨打出去。
很快得到报价，220升海尔单温冰柜，二手七成新，价格是3000RMB。
而在东方大国，同规格、同公司产品，全新价格是2300–2500元之间。
还是东方大国，二手冰柜回收几乎不要钱。
“还有办法，”一计不成，徐多田还有招，“你嫂子去年八月，在妈祖庙附近救了一个落水游客。”
“东方大国来的游客，也是做二手电器生意，等明天让你嫂子打跨国电话。”
求人是件难为情的事情，可现实情况不允许脸皮薄，陈响重重点头。
稍晚，徐多田下班回家，把陈响的事情介绍一遍。
当听到‘把冰柜铺进商店’这个七个字，王丽目光闪亮，她感觉陈响会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