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的装甲车像一头头钢铁巨兽，在贫民窟的土路上碾出两道深深的沟壑。车身上喷着醒目的红色“疫区隔离”字样，轮胎卷起的泥浆溅在路边的破屋墙上，和墙上的血手印混在一起，触目惊心。铁丝网拉得比人还高，上面缠绕着带刺的铁丝和裸露的电线，“滋滋”的电流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将这片区域围得像座密不透风的监狱。
苏璃蹲在天台水箱后面，雨水顺着她的帽檐往下滴，在战术面罩上汇成细小的水流。她举着高倍望远镜，镜头里，防暴警察正用警棍抽打一个试图翻越铁丝网的男人。那男人穿着破旧的工装裤，腿上缠着布条，显然是个感染者。他拼尽全力抓住铁丝网顶端，却被警察用电棍狠狠砸在手上，惨叫着摔了下来。身体刚接触到带电的铁丝网，就“啪”地爆出一串火花，男人的衣服瞬间被点燃，他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发出凄厉的哀嚎，直到变成一团焦黑的火球。
“这群畜生！”赵野的声音从战术耳机里传来，带着压抑的怒火。他正躲在一栋废弃的居民楼里，手里的钢管被捏得咯吱作响。“哪是什么防疫？分明是圈地等死！刚才我们的人混进去侦查，说警察见人就抓，不管发没发病。有个没感染的老太太，就因为咳嗽了两声，被他们硬生生拖上卡车，老太太的孙子追着车哭，被警察一脚踹倒在泥里。”
林深正靠在天台的排水管上，给陈默测量体温。少年坐在一块破木板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胳膊上的擦伤已经愈合，连疤痕都没留下，只有淡淡的淡蓝色印记。“封锁是假的，拖延时间才是真的。”林深盯着检测仪上的数据，眉头拧成了疙瘩，“陆沉舟在转移基因保险库的数据，他想把我们留在这儿当病毒诱饵，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自己则带着诺瓦的核心人员和精英阶层乘火箭跑路。”他调出一份从夏小雨那里拿到的文件，“诺瓦的火星殖民计划早就启动了，他们在火星建了地下基地，能容纳5000人，现在正在紧急转移物资。”
陈默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木板上的裂缝，听到“跑路”两个字时，少年的动作猛地一顿。他抬起头，雨水顺着天台边缘流下，在他眼前织成一道水幕，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日志里母亲的脸。“深哥，他们说得了这病会烂成一滩泥……”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要是病毒载体，会不会也变成那样？会不会传染给你和璃姐？我昨天晚上偷偷摸了璃姐的背包，要是我真发病了，就用里面的手雷自爆，不会拖累你们的。”
“胡说八道什么！”林深伸手拍了下他的后脑勺，语气虽然严厉，眼底却藏着一丝温柔，“你的基因锁能中和病毒，这才是白玲死追你的原因。你不是传染源，是解药的关键，懂吗？”他从背包里掏出一块能量棒，塞进陈默手里，“多吃点，补充体力。接下来的路不好走，你得打起精神。”
“咚咚咚！”天台的铁门被人用力敲响，夏小雨抱着笔记本电脑跑了上来，她的运动鞋上沾满了泥污，裤腿还在滴水。“璃姐！要完了！联邦开始往卡车上塞人了！”她把电脑往地上一放，屏幕上立刻跳出无人机拍的画面。镜头里，数十辆绿色的军用卡车停在贫民窟中心的广场上，防暴警察正用警棍和电击枪驱赶人群，把他们像牲口一样往卡车里塞。车厢里挤得满满当当，连车窗上都贴满了人脸，有人在用指甲疯狂地刮玻璃，留下一道道血痕，嘴里还在喊着“救命”。
“他们说是送去隔离，其实是往诺瓦的方向开！”夏小雨调出卡车的GPS轨迹，屏幕上的红点正朝着诺瓦生物园区移动，“我黑进了其中一辆卡车的行车记录仪，里面的人说，他们要被带去‘净化室’，但我查了诺瓦的建筑图纸，根本没有什么净化室，只有一个巨大的焚化炉！”
苏璃把望远镜狠狠摔在地上，金属镜身撞击地面的声音在雨夜里格外清晰。她站起身，拍掉身上的雨水，战术服下的肌肉线条紧绷，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不等了，今晚就动手。”她用匕首在地上划出一张简易地图，刀尖戳在诺瓦生物园区的位置，“直接端基因保险库，那里有病毒的原始数据和疫苗研发资料。就算救不了所有人，也得把陆沉舟的数据库炸了！绝不能让他舒舒服服跑路，把我们留下喂病毒！”
陈默盯着屏幕上哭嚎的人群，突然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手背上的淡蓝色血管正在发光，映得眼睛亮得吓人。“我跟你们去。”少年的声音还有点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就算……就算我真带病毒，也得去救他们。我妈说过，‘密钥’的意义不是活着，是保护别人。”
苏璃和林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欣慰。苏璃伸出手，用力拍了拍陈默的肩膀：“好样的。”她从背包里掏出一把特制手枪，枪身是淡蓝色的，枪口还装着基因识别器，“这是基因锁专用枪，只有你能开枪。里面装的是电磁脉冲弹，能暂时瘫痪诺瓦的安保系统。”
天黑透时，贫民窟东边突然炸开一串燃烧瓶，橙红色的火光冲天而起，将半边夜空都染成了红色。这是利刃组按计划发出的信号，用来吸引防暴警察的注意力。苏璃透过望远镜看到，大部分警察果然朝着火光的方向跑去，广场上只剩下少数几个守卫。“行动！”她打了个手势，三人猫着腰钻出天台，顺着排水管滑到地面。
巷子里的积水更深了，已经没过膝盖，每走一步都要费力地把脚从泥里拔出来。空气中的血腥味和腐臭味越来越浓，咳嗽声此起彼伏，像无数只鬼在哭。偶尔能看到蜷缩在墙角的感染者，他们的身体已经开始液化，躺在一滩淡绿色的黏液里，只剩下微弱的呼吸。陈默忍不住别过头，却被苏璃按住了肩膀：“看着他们。”女队长的声音很冷，“记住这种感觉，这就是我们要阻止的未来。”
接近诺瓦生物园区时，周围的守卫明显多了起来，每隔五十米就有一个岗哨，探照灯的光柱在夜空中来回扫射。夏小雨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左前方三十米有红外感应，我已经帮你们屏蔽了，但你们只有三十秒时间通过。”苏璃示意陈默和林深跟上，三人像猎豹一样低姿穿行，避开探照灯的光柱，顺利钻进了园区外围的灌木丛。
园区里的空气突然变得清新起来，还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与外面的贫民窟简直是两个世界。陈默突然停下脚步，他侧耳听着什么，眉头紧紧皱起。“怎么了？”苏璃压低声音问道。少年指向园区深处的一栋白色建筑，那里灯火通明，隐约能看到“生物安全三级实验室”的字样。“里面……有很多和我一样的基因锁标记。”陈默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而且他们的标记在求救，像在哭。”
林深的脸色瞬间变了：“难道陆沉舟不止你一个实验体？”他调出夏小雨发来的建筑图纸，白色建筑的地下有一个巨大的空间，标注着“培养舱区”。“这里有问题，图纸上写着‘备用容器储存区’。”
苏璃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她握紧了手里的枪：“不管是什么，我们都得进去看看。陈默，你的基因锁能感应到具体位置吗？”少年点了点头，伸出手指向建筑的地下室入口：“在下面，很深的地方，至少有几百个……”
三人悄悄摸到地下室入口，门口有两个守卫，手里拿着脉冲步枪。苏璃做了个手势，林深立刻掏出麻醉枪，“咻咻”两声，两个守卫应声倒下。陈默用基因锁打开电子门，厚重的合金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的墙壁上嵌着玻璃培养舱，每个舱里都漂浮着一个少年，他们的容貌和陈默一模一样，锁骨下方都有淡蓝色的基因锁标记，只是颜色深浅不同。
“这……这是怎么回事？”陈默的声音充满了震惊，他走到一个培养舱前，舱里的少年突然睁开眼睛，瞳孔里没有任何神采，只有一片死寂。少年的嘴动了动，像是在说什么，陈默突然捂住耳朵，痛苦地蹲下身：“他在说‘救我’……他们都在说‘救我’……”
林深快速检查了一个培养舱的控制面板，脸色越来越沉：“这些都是克隆体，用你的基因复制的。陆沉舟在批量制造‘完美容器’，他根本不是要研发疫苗，他是想让病毒扩散，然后用这些克隆体当‘新人类’的种子！”
苏璃的拳头狠狠砸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这个疯子！”她看向那些培养舱里的少年，眼神里闪过一丝愤怒，“我们不仅要炸掉数据库，还要毁掉这里，绝不能让他的计划得逞！”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的警报突然响起，红色的警示灯开始闪烁，扩音器里传来白玲冰冷的声音：“欢迎来到我的‘进化花园’，陈默。我等你很久了，你的‘兄弟们’也等你很久了……”
陈默猛地抬起头，看着培养舱里那些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突然明白了——他不是唯一的“钥匙”，只是陆沉舟庞大实验计划里的一环。而这场战斗，远比他想象的更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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