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剑昔何年 > 第八章 雾锁青石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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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舵的晨雾带着露水的凉意,李修崖推开窗时,正看见沈清瑶站在庭院里练剑。她的长剑在晨光里划出银亮的弧线,像流云绕着指尖流转,正是《流云诀》里的“晓风穿柳”式,剑风掠过廊下的风铃,叮当作响。

“你的伤好些了?”沈清瑶收剑转身,鬓角沾着细碎的汗珠。她今天换了身劲装,腰间悬着那枚蓝宝石剑柄的长剑,更显利落。

李修崖点头:“昨晚按《流云诀》运气,后背的痛感轻多了。”他望着院墙外的山路,“我们今天就出发去总阁?”

“嗯。”沈清瑶擦拭着剑身,“刘长老说,从分舵到总阁要过三道关:青石岭、断云涧、望月坪。其中青石岭最险,山路狭窄,易守难攻,若是内鬼真想动手,多半会选在那里。”

说话间,周镖师扶着赵老栓走进庭院。赵老栓的胳膊还缠着绷带,脸色却好了不少,看到李修崖便笑道:“修崖,石头那小子还在睡,我瞅着他这几天累坏了,让他多歇会儿。”

周镖师则眉头紧锁:“沈姑娘,昨晚那杂役的事……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这清霄阁到底藏着多少眼线?”

沈清瑶沉默片刻:“周伯放心,我已让护卫加强戒备,路上若有异动,我们会第一时间应对。”她看向李修崖,“你把剑谱收好,若是真遇袭,记住保命要紧,不必恋战。”

李修崖摸了摸怀里的剑谱注解,指尖触到父亲李长空的笔迹,心里定了定:“我明白。”

辰时过半,一行人踏上前往总阁的路。刘长老亲自送到分舵门口,手里捧着个紫檀木盒:“阁主,这是分舵珍藏的‘护心丹’,虽不能解毒,却能在危急时护住心脉,您带着以防万一。”

沈清瑶接过木盒:“有劳刘长老。分舵的事,你多费心。”

刘长老躬身应是,目送他们消失在山路尽头,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转身对身后的弟子低语:“按计划行事。”

山路越走越陡,两侧的岩壁如刀削般直立,阳光只能从岩缝里漏下几缕光斑。王虎带着十个护卫走在最前面,手里的铜锤不时敲敲石壁,警惕地听着动静。李修崖和沈清瑶走在中间,周镖师、赵老栓和还打着哈欠的石头紧随其后。

“这地方真憋得慌。”石头挠挠头,“连只鸟都没有。”

话音刚落,头顶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王虎猛地抬头,只见一块磨盘大的巨石正从岩壁上滚下来,他大吼一声:“小心!”说着举起铜锤迎上去,硬生生将巨石砸偏了方向。巨石擦着队伍边缘滚落山涧,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有埋伏!”沈清瑶拔剑出鞘,“戒备!”

护卫们立刻围成圆圈,将李修崖等人护在中间。岩壁上的灌木丛里突然窜出十几个黑衣人,个个手持玄铁弯刀,正是昨天在云栖渡见过的影卫。为首的仍是那个瘦高个,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比昨日更冷:“沈阁主,没想到吧?我们在这儿等你们很久了。”

“果然是你。”沈清瑶冷笑,“看来刘长老的侄子没骗我们,你们果然在青石岭设伏。”

瘦高个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刘长老?沈阁主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影卫们如壁虎般沿着岩壁滑下来,弯刀劈出的寒光在狭窄的山路上交织成网。王虎挥舞着铜锤冲在最前面,铜锤与弯刀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火星溅在岩壁上,转瞬即逝。

李修崖握紧长剑,后背的伤口在颠簸中隐隐作痛。他想起《追风剑谱》里的“回风式”,目光紧紧盯着瘦高个——此人显然是影卫的头领,只要制住他,其他人或许会乱了阵脚。

“王虎,缠住其他人!”沈清瑶对红脸膛大汉喊道,随即剑随身走,直刺瘦高个。瘦高个的弯刀横削过来,两人的兵器在半空中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李修崖趁机绕到影卫侧面,长剑斜挑,逼退两个围攻王虎的影卫。王虎喘着粗气喊道:“小哥小心!这些家伙的刀硬得很!”

李修崖没答话,只是将《流云诀》的内力运到剑尖。他发现影卫的弯刀虽硬,却不够灵活,于是故意将剑招放慢,等对方弯刀劈来的瞬间突然变招,剑尖顺着刀身滑上去,直刺影卫握刀的手腕。一个影卫反应不及,手腕被划开一道口子,弯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有点意思。”瘦高个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竟分神对李修崖道,“李长空的儿子,比你爹当年机灵。”

沈清瑶抓住他分神的瞬间,长剑猛地向前一送,刺穿了他的左肩。瘦高个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眼神里终于有了波动:“你敢伤我?”

“杀你又如何?”沈清瑶步步紧逼,剑招如行云流水,“你们屠戮江湖同道时,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

瘦高个突然从怀里摸出个黑色瓷瓶,往地上一摔。瓷瓶碎裂的瞬间,一股黑色烟雾弥漫开来,带着刺鼻的腥气。“撤!”他低喝一声,影卫们立刻如潮水般退回岩壁的灌木丛,转眼就没了踪影。

“别追!”沈清瑶拦住想去追的王虎,“烟雾有毒。”

黑色烟雾很快散去,山路上只留下影卫掉落的几柄弯刀。李修崖捡起一柄,发现刀身刻着个极小的“煞”字,与黑煞长老的名号不谋而合。

“这些影卫果然是黑煞的人。”沈清瑶看着刀身的字,“但瘦高个刚才的反应很奇怪,他提到刘长老时,明显愣了一下。”

周镖师接口道:“会不会是刘长老的侄子撒谎了?或许内鬼根本不是刘长老这边的人?”

李修崖想起昨晚那个叫小三子的杂役,又想起瘦高个诡异的笑容,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说不定,他们根本不知道刘长老的侄子已经招供了。瘦高个刚才的反应,更像是听到了意料之外的事。”

“你的意思是……”沈清瑶眼睛一亮,“刘长老的侄子说的是实话,但内鬼另有其人,而且这个内鬼不想让我们怀疑到刘长老头上?”

“很有可能。”李修崖点头,“昨天在分舵,刘长老看起来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但瘦高个却在青石岭设伏,这说明内鬼给他们的消息,可能是故意引导他们到这里来。”

赵老栓听得一头雾水:“那内鬼到底想干啥?又是给消息又是设伏的,不嫌麻烦?”

“或许是想一石二鸟。”沈清瑶沉吟道,“若是我们在青石岭被影卫杀了,内鬼自然得逞;若是影卫被我们击退,我们多半会怀疑刘长老,内鬼就能趁机嫁祸于人。”她看向李修崖,“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是这个内鬼?”

李修崖想起清霄阁的核心弟子,又想起分舵里那些看似不起眼的杂役,摇了摇头:“现在还说不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人一定很了解清霄阁的路线,而且能接触到核心消息。”

王虎突然指着岩壁上的灌木丛:“阁主,那里好像有东西!”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影卫消失的地方挂着块撕碎的衣角,颜色是青灰色的——那是清霄阁外门弟子的服色。

“果然有内鬼。”沈清瑶捡起衣角,指尖捏得发白,“而且就在我们身边。”

山路被巨石堵了一半,只能容一人通过。沈清瑶让王虎带着两个护卫清理路障,其他人原地休息。李修崖靠在岩壁上,翻看着《流云诀》,脑子里却在回想从青风寨到现在的种种细节:苏文的追杀、黑煞的出现、云栖渡的伏击、分舵的杂役……这一切似乎都被一根无形的线串在一起,而线头,或许就在清霄阁总阁里。

“在想什么?”沈清瑶递过来一块水囊。

李修崖接过水囊喝了口:“在想我爹。他当年到底为什么会被魔教追杀?剑谱里除了剑法,是不是还藏着别的秘密?”

沈清瑶在他身边坐下,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我爹说,李长空前辈当年曾找到过魔教的总坛,似乎发现了他们修炼邪功的秘密。后来前辈突然失踪,江湖上都说他被魔教害死了,但我爹一直觉得事有蹊跷。”她顿了顿,“或许剑谱里的注解,不只是剑法那么简单。”

李修崖心里一动。他一直以为注解里只有父亲对剑法的感悟,从未想过可能藏着别的线索。他急忙从怀里掏出剑谱注解,借着漏下的阳光仔细翻看。果然,在“追风十三式”最后一页的角落里,有几个用朱砂写的小字,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有些模糊:“血莲开,魔功成,需以……”后面的字被水渍晕染,根本看不清。

“血莲?”沈清瑶凑过来看,脸色突然变了,“这是魔教的邪功‘血莲大法’!传说修炼到第九重,需要以九百九十九个处子的心头血浇灌血莲,届时功力会暴涨十倍,但也会心性大变,沦为嗜血狂魔。”

“我爹当年发现的,难道就是这个?”李修崖的手微微颤抖,“所以魔教才一定要拿到剑谱,怕这个秘密被公之于众?”

“很有可能。”沈清瑶点头,“若是让他们练成血莲大法,江湖就真的完了。”她看向李修崖,眼神凝重,“修崖,这剑谱你一定要收好,绝不能落入魔教之手。”

李修崖将注解小心翼翼地折好,重新揣进怀里:“我明白。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不会让他们得逞。”

这时,王虎突然喊道:“阁主,路通了!”

众人收拾行装,继续往总阁赶。越往上走,雾气越浓,能见度不足丈余,脚下的青石路湿滑难行,偶尔能听到山涧里传来的水声,却看不到水流的影子。

“这雾太邪门了。”石头紧紧跟着李修崖,“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起雾了?”

沈清瑶停下脚步,侧耳听着雾中的动静:“不对劲,这雾里有股血腥味。”

话音未落,前方的雾气里突然传来一阵兵器碰撞的声音,还夹杂着人的惨叫。王虎脸色一变:“是我们的人!”说着举起铜锤就往前冲。

沈清瑶一把拉住他:“别冲动!雾里情况不明,小心有诈!”

就在这时,一个浑身是血的清霄阁弟子从雾里跌跌撞撞地跑出来,看到沈清瑶便嘶声喊道:“阁主!快走!有叛徒……内鬼联合影卫……”话没说完就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什么?!”周镖师怒喝一声,“哪个狗东西敢背叛清霄阁?”

雾气里传来瘦高个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沈阁主,现在知道也晚了。你的人已经被我们困住,识相的就把李修崖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沈清瑶深吸一口气,对众人道:“王虎,你带着周伯、赵伯和石头往左边走,那里有条小路能绕到断云涧,我和修崖引开他们!”

“不行!”李修崖立刻反对,“要走一起走!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下来!”

“这是命令!”沈清瑶的语气不容置疑,“你是李长空前辈的儿子,你手里有剑谱,你不能死!”她将那盒护心丹塞到李修崖手里,“记住,一定要把剑谱带到总阁,交给我爹!”

说完,她拔剑冲进雾里,长剑划出的寒光如同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雾气中的影卫。李修崖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焦急的周镖师和赵老栓,咬了咬牙:“王虎,带路!”

王虎虽然满心不愿,但也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只得带着众人往左边的小路跑去。李修崖最后看了一眼沈清瑶消失的方向,握紧长剑,转身跟上队伍。

雾气越来越浓,身后传来的打斗声渐渐远去,只剩下脚下青石路的湿滑和众人急促的呼吸。李修崖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着,沈清瑶的话在耳边回响——“你不能死”“把剑谱交给我爹”。他突然停下脚步,对王虎道:“你们先走,我去帮沈姑娘!”

“大哥!”石头急忙拉住他,“沈姑娘让我们走啊!”

“她一个人对付不了那么多影卫!”李修崖甩开石头的手,眼神坚定,“我爹当年不会丢下朋友,我也不会!”他对周镖师道,“周伯,拜托你们照顾好石头和赵伯,我很快就赶上你们!”

说完,他转身冲进浓雾,长剑在身前划出一道弧线,循着记忆中沈清瑶消失的方向跑去。雾气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襟,后背的伤口在奔跑中再次裂开,渗出血来,但他毫不在意。他只知道,那个把《流云诀》抄给他、在云栖渡为他挡刀的女子,此刻正在雾里独自奋战,他不能让她出事。

跑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突然传来兵器碰撞的脆响。李修崖心里一喜,加快脚步冲过去,只见沈清瑶正被三个影卫围攻,左肩已经受伤,鲜血染红了水绿色的劲装,但她的眼神依旧锐利,长剑舞得密不透风。

“沈姑娘,我来了!”李修崖大喊一声,长剑直刺一个影卫的后心。那影卫没想到背后会有人,急忙回身格挡,沈清瑶趁机一剑刺穿了他的咽喉。

“你怎么回来了?!”沈清瑶又惊又喜,更多的却是担忧。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儿。”李修崖与她背靠背站着,警惕地盯着剩下的两个影卫,“要战一起战,要走一起走。”

沈清瑶看着他汗湿的额头和背后渗出的血迹,心里一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好,一起走。”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同时冲向影卫。李修崖的“追风十三式”越来越纯熟,配合着沈清瑶的“流云剑法”,一刚一柔,竟渐渐占了上风。剩下的两个影卫见势不妙,虚晃一招就要退回雾里,却被李修崖的“回风式”缠住,沈清瑶趁机剑出如龙,将两人一一斩杀。

打斗声渐渐平息,雾气也似乎淡了些。沈清瑶靠在岩壁上喘息,李修崖拿出护心丹,倒出一粒递给她:“快服下。”

沈清瑶接过丹药,却没有立刻吞下,而是看着他:“你不怕我骗你?说不定我就是那个内鬼,故意引你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