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不想活了,欺负我的好兄弟?!”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中年男子的嗓门老远都听得见,并且离客室越来越近。
明婳匆匆撇了眼,趁大家都被白叔叔的声音吸引,借机站了起来。
“兄弟,你怎么不说话了?”
“兄弟?”
明婳轻轻打量自己的爹,见他面色凝重,顺带瞥了眼像木头一样的侍卫们,暗自后退几小步。
她还是不搞破坏了。
好奇怪的感觉。
“明知义,你个老不死的,你………都督大人?!”
白闫齐前脚踩进门槛,下一秒魂都吓没了,急急忙忙行了官礼,“下官白闫齐,拜见都督大人,还请大人原谅下官失礼之过。”
都督轻轻扫了他一眼,脸上瞧不见一丝的情绪,“无事。”
白闫齐汗颜,他道:“都督大人,您不是在查案子吗,怎么会来明府?”
明婳叫来春熙,思量片刻道:“去准备些茶水,用最贵重的茶盏,还有把爹多年珍藏的毛尖用上。”
明知义自是听见了明婳的话,面上虽看不出情绪,可却痛在心里。
他的毛尖啊。
就这么被薅完了。
都督身份最高,自然是座上宾。
明婳恭敬地为明知义、白闫齐添置了茶水,她拿起最后一盏茶,缓步走到都督的面前。
低眉,高抬手。
“都督大人,请用茶。”
都督的手指在茶案上有节奏地晃动,那双无波澜的眸子清晃晃,眉宇间有股远离人世的冷漠淡然。
站在都督身后的林诉扫过一眼,正打算替大人回绝明婳的茶时,都督的手动了。
明婳奉上的茶盏被拿起,双手骤然一轻。
明婳平静道:“今日谢大人为父亲、民女做主。”
茶盏被轻轻放置,都督开口:“明姑娘,你东西掉了。”
他朝身后的林诉说着:“将东西还给明姑娘。”
明婳跟都督的人素不相识,不会有什么东西才是。
可当她接过林诉给的盒子时,才发现竟然是昨夜捅人的作案工具——她的银簪子。
明婳整颗心终于落到了肚子里,原来是昨夜都督救的她。
可都督为何要帮她,将王璋玉押入衙门?
说不通,难道跟白叔叔嘴里说的查案子有关吗?
“明姑娘,下次莫不要再丢了。”
都督轻声开口,似乎话中有话。
“明婳啊,家中小子听闻你家出事了,也跟着来了,你先出去吧,”白闫齐见状,为自己儿子说几句话,“我跟你爹、都督大人有要事商议,你在这里不方便。”
明婳巴不得赶紧走,在这里一刻钟都不想待。
“是。”
她的语气中是压制不住的雀跃。
春熙跟着自家小姐,也出了客室。
“春熙,你听见白叔叔说的了吗?”
“白江屿也来了,”明婳左瞧右瞧,没有看见白江屿的身影,松了口气,“我们还是赶快走吧,趁着白江屿还没找到我们。”
“婳儿,你要躲我到何时?”
“你就这般厌恶我吗?”
遭了,是白江屿,还被听到了。
明婳尴尬转身,便见穿着青色衣裳的白江屿,他的眉眼处藏着隐忍的爱慕,嘴巴抿得很紧,似乎在压制情绪。
该来的还是会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明婳无声叹息:“春熙,你先下去吧,我跟江屿哥有话要说。”
明婳见春熙离开,为难看着跟她一起长大的白江屿,闷闷道:“我不是讨厌你,我也不是躲着你,我只是……”
白江屿猛然抓住明婳的双肩,他的眼底泛着红,似乎哭过了一般,声音哽咽:“你我相识十几载,为何不肯接受我,我难道比不上那个用药的卑鄙小人吗?”
明婳的心有点疼,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她对白江屿无感。
明婳蹙眉,为难道:“江屿哥,感情之事强求不得,你很好,可我并不喜欢你。”
“他都对你下药了,你为何还喜欢着他?!”
明婳插话:“江屿哥,我并不喜欢他了,他那个烂人,我嫌恶心!”
白江屿喃喃道:“可你之前明明…”
明婳的眉毛几乎拧到了一处,迎上他的目光。
“我想明白了,还不行吗?”
明婳一想起跟王骏睿在一起的每个日子,都觉得恶心肮脏。
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脑子是不是被狗吃了,那么明显的算计都看不出来。
“你先放开我。”
白江屿的眼里骤然亮了起来,仿佛有光进去。
他的双手松开,怔然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白江屿第一眼见王骏睿的时候,就觉得那人不是善茬,每当看见明婳跟王骏睿在一处,他的心宛如刀割般得痛,多次阻止明婳去见王骏睿见面,以至于被明婳发现了自己对她的心思,让明婳心生厌恶。
白江屿怀着忐忑的心,“婳儿,你能不能接受我,日后我们成了亲,我会好好对你的,婳儿…?”
“江屿哥,你知道的,我只拿你当做我的哥哥。”
明婳于心不忍,可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她冷声:“你日后少来找我,免得对你的声誉有损,不好议亲。”
明婳自己无所谓,爹爹拿她当块宝,然而白江屿是白叔叔唯一的儿子,将来是要继承门楣的。
她只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连个书都读不好,跟白江屿压根不合适。
“婳儿,你当真要这般对我?!”
“婳儿!”
明婳大步向前,视后面的声音不存在,走路不带停顿的。
白江屿傻傻站在原地,天都下雨了,也不知道躲一下,就那么站着,像一块木头。
不远处的长廊上,都督凝眸看向院中的白江屿,感觉颇为有趣。
区区一个女子,惹的一男子如此伤心。
“林诉,那便是白刺史的儿子,白江屿?”
林诉回答:“大人,是。”
都督看了许久,见白江屿还在那站着,不免觉得无趣。
“王家那边什么动作?”
林诉的眼里写满了对都督的崇拜,恭敬道:
“王家已经开始手忙脚乱了,相信不久之后,大人您就可以回京城了。”
都督接过从屋檐流下来的雨水,微凉的雨水让他的目光一沉。
“离开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