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要是控制不住,市里省里一关注,就麻烦了。”
他顿了顿,语气阴冷下来:“所以,案子要快点破。”
“声势要大,结果要明确,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们处理得干净利落。”
孙传鸿心领神会:“我明白,书记。尽快结案,平息舆论。”
“嗯,”张登和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找个说得过去的由头,别往钢厂那上面扯。”
“老百姓嘛,给他们一个凶手就够了。”
孙传鸿从书记办公室出来,立刻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马局吗?我传鸿。”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恭敬又略带粗犷的声音:“孙县长,您指示!”
“刚才常委会的精神你清楚了吧?”
“清楚清楚!张书记的指示,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嗯,”孙传鸿压低了声音,“这个案子,性质很明确嘛。”
“我看,八成就是那些社会上的流氓地痞,因为在诊所看病起了什么纠纷,酒后寻衅滋事,失手伤了人。”
电话那头的公安局副局长马彪沉默了两秒,立刻反应过来。
“孙县长高见!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已经重点排查了几个有前科的惯犯,我看……那个外号叫铁头的混子,嫌疑就很大嘛!”
“听说他前两天还在那附近跟人吹牛,说要找个诊所的麻烦。”
“好,那就辛苦马局了。”孙传鸿满意地挂了电话,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铁头,刀疤强手下最没脑子的一条疯狗。
用来顶罪,再合适不过了。
……
县长办公室。
姜若云听着周晓雯的汇报,一张俏脸冷若冰霜。
“金小豪确认死亡,周大夫还在抢救,林昭远……他状态很不好。”周晓雯的声音里透着担忧。
姜若云指尖一下下敲击着桌面,办公室里的气压低得吓人。
她忽然停下动作,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直接拨了一个市里的号码。
“喂,徐叔叔吗?我是若云。”
“我需要市局刑侦支队派最强的专家下来一趟……”
“对,江口县。这里发生了一起恶性命案,我信不过县局的能力。”
挂了电话,她看向周晓雯,眼神锐利如刀。
“立刻以县政府的名义,牵头成立9·12诊所暴力事件联合调查组,公安,纪委,卫生局都给我拉进来!”
“调查进展,每天向我汇报!把声势给我造起来!”
“对外发布通告,就说这起暴力事件,可能与近期我们正在调查的钢厂排污问题有关!”
“把水搅浑,我看他们怎么捂盖子!”
“立刻增派人手,找最可靠的人!24小时保护王德海的妻子和儿子王小龙!”
“他们现在是唯一的活口,绝不能再出事!”
周晓雯心头一凛,重重点头:“明白!”
金小豪的葬礼办得异常简单冷清。
殡仪馆一个小小的告别厅,来的,只有寥寥数人。
林昭远一身黑衣,沉默地站在最前面。
吴元勤站在他身旁。
周晓雯代表姜若云送来一个花圈,静静地站在一旁。
角落里,还有两个神情警惕的便衣,既是保护,也是观察。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昭远在心里一遍遍地对照片上那个憨笑的年轻人发誓。
小豪,你放心。
哥一定,让他们血债血偿!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一辆黑色的奥迪A6悄无声息地停在门口,车牌是江A00023。
车门打开,姜若云一身素黑,戴着墨镜,在一片惊愕的目光中,径直走了进来。
她走到灵柩前,取下墨镜,露出一双同样布满寒霜的眼睛,对着金小豪的遗像,深深地,一连三鞠躬。
整个告别厅,死一般的寂静。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住了。
江口县的县长,亲自来给一个殡仪馆的司机吊唁?!
这背后代表的意义,让暗处几个负责盯梢的眼线倒吸一口凉气,立刻掏出手机向上汇报。
林昭远的手机也在这时震动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李卫东。
他面无表情地挂断,关机。
这种猫哭耗子的假慈悲,他现在连应付的兴趣都没有。
葬礼结束,人群散去。
一个满脸悲愤的老人,趁着没人注意,快步走到林昭远身边,将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条,塞进了他的手里。
“林……林领导,”老人眼含热泪,“这是我们下游村子……这几年得癌死掉的人……求求你,为我们做主啊!”
林昭远攥紧了那张皱巴巴的纸条,纸张的边缘硌得他手心生疼。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
姜若云安排的安全屋里。
林昭远将自己关在房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悲伤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有复仇。
他将那张名单摊开,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名字。
公安局那边肯定会推出一个替罪羊,他根本不信。
他闭上眼,复盘着每一个细节。
金小豪的最后一条短信……
诊所里那帮人的身手……为首那个刀疤脸……
刀疤强!
就是他!
林昭远猛地睁开眼,立刻给吴元勤打了个电话。
“老吴,帮我个忙。”
“动用你所有的关系,帮我查查今天下午,城西诊所附近所有路口的监控,找一辆没有牌照的白色金杯面包车!”
他不能等了。
周叔还躺在ICU,王德海一家随时可能被灭口,红星机械厂里的证据,每多一分钟,被销毁的可能性就大一分。
他必须主动出击!
夜幕降临。
林昭远换上一身深色的运动服,戴上鸭舌帽和口罩,将一把多功能军刀和一卷结实的绳索塞进背包。
他没有走大路,而是穿梭在老城区那些没有监控的,纵横交错的巷子里。
红星机械厂废弃的厂区。
林昭远潜伏在一片拆了一半的断墙后,观察着厂区大门。
就在这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远处一个拐角,一辆车闪了一下大灯,随即熄灭。
借着那瞬间的光亮,他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辆没有牌照的白色金杯面包车!
和袭击诊所的那辆,一模一样!
他们竟然还在这里?
是在销毁证据,还是……在等自己?
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林昭远下意识地握紧了背包里的军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