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移植?”
王胖子的大脑,在这一刻彻底宕机。
他能理解什么叫器官移植,但灵魂这玩意儿,怎么移?
从哪儿移?
移到哪儿去?
这彻底击碎了他朴素而坚固的世界观。
不止是他,就连一向以冷静著称的林柯和算无遗策,眼中也充满了无法掩饰的震惊与迷茫。
在这片正在分崩离析,被母亲最绝望的挽歌所充斥的世界里,温良的这个提议,听起来比当场自杀还要疯狂一万倍。
“没时间解释了!”
温良的声音,宛如风暴中心投下的一根定海神针,强行稳住了众人即将被音波撕裂的心神。
“这个空间,就是修女的大脑,是她的精神世界!”
“乐师用指挥棒刺穿她的心脏,但这只是一个‘开关’!一个引爆器的按钮!”
“真正杀死她的,不是物理伤害,而是她与‘丧子之痛’这个核心记忆的链接,被强制引爆了!”
温良的语速快得像连珠炮,但每一个字都像手术刀一样精准。
“我们无法直接消除这份痛苦,因为这份痛苦,就是她灵魂本身!强行抹除,就等于亲手杀了她!”
“所以,我们不能‘治病’!”
“我们只能——搬家!”
他湛亮的目光扫过每一个队员,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刺穿灵魂。
“我们要为她那即将被痛苦彻底淹没的灵魂,凭空创造出一个全新的,充满希望的‘容器’!”
“然后,像最精密的外科手术一样,将她的核心意识,从那片名为‘绝望’的焦土上,完整地剥离出来,‘移植’到我们为她准备的新家!”
一番话,如同一道横贯天地的惊雷,轰然劈开了众人脑中的迷雾。
疯狂!
但……逻辑自洽!
“需要无法想象的正面精神能量,”算无遗策瞬间反应过来,他的眼中爆闪着瀑布般的数据流,“单靠我们所有人加起来,也构建不出一个能容纳灵魂的‘希望容器’!能量级数不够!”
“没错。”
温良的目光,越过众人,最终投向了团队中那个最沉默,也最关键的人。
“影子。”
温良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信任。
“你的【同心画板】,能不能画出……‘希望’?”
一直沉默不语,仿佛与周围黑暗融为一体的影子,缓缓抬起了头。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温良,重重地点了点头。
但随即,他又轻轻摇头,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我需要……一个‘原型’。”
画,可以复刻现实,可以创造想象。
但“希望”这种东西,太过抽象。
凭空捏造出来的,只是没有灵魂的空壳,是镜花水月,一碰就碎。
他需要一个真实存在的,足以撼动人心,能作为地基的,希望的蓝本。
唰——!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全部汇聚到了林柯的身上。
在场所有人里,只有她,在成为玩家之前,拥有过最完整的,被爱意与温暖包裹的童年。
林柯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一颤。
她瞬间明白了温良和影子的意思。
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幅被她珍藏在灵魂最深处的画面——
昏黄但温暖的灯光,小小的,略显拥挤的房间。
桌上摆着一个插着七根蜡烛的水果蛋糕。
年轻的父亲正在笨拙地打着拍子,温柔的母亲则笑着,为她轻声唱着生日歌。
那是她七岁的生日。
也是她,在进入这个该死游戏后,无数个濒临崩溃、想要放弃的夜晚里,唯一支撑着她活下去的,最宝贵的精神支柱。
那是她的圣地。
是她灵魂的最后一片净土。
现在,要她将这片净土,公之于众。
甚至……献祭出去。
林柯的眼中,闪过一丝剧烈的挣扎。
但她只用了一秒钟,就看到了那个在摇篮中痛苦扭曲的修女,看到了身旁队友们那决绝赴死的眼神。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
“我同意。”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那双美丽的眼眸里,只剩下清澈与坚定。
她走到影子的面前,伸出白皙的手指,在影子错愕的目光中,轻轻点在了她的眉心。
“我的记忆,全部……给你。”
轰——!
那幅最温暖,最幸福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潮水,携带着一个女孩全部的爱与幸福,毫无保留地涌入了影子的脑海。
影子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看到了,他感受到了,那份不含一丝杂质的,名为“家庭”与“爱”的极致温暖。
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我……明白了。”
影子重重地点头,他猛地展开自己的画板,那双总是死寂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手术,现在开始!”
温良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号令,下达了指令。
整个团队,如同一台被启动的,精密到了极致的战争仪器,在瞬间开始了运转!
“算无遗策!”
“在!”
“链接我的精神!你是我的‘麻醉师’和‘生命监测仪’!稳定住手术环境,用你的计算力,实时监控修女的灵魂状态!”
“收到!”
算无遗策的十指在战术平板上化作了模糊的幻影,一条淡蓝色的数据线无声地弹出,精准地链接到了温良的太阳穴。
“石壮!胖子!”
“在!”
两个壮汉齐声怒吼,声震四野。
“挡住外面的一切!用你们的命,为我们争取时间!”
“操!老大你他妈放心!”
石壮将一面狰狞的巨盾狠狠砸在地上,金色的光芒暴涨如烈日!
“除非我们死,否则没什么能打扰你!”
王胖子则咧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拍着自己山峦般的肚皮。
“我这身肉,就是世界上最厚的墙!”
最后的指令,下达给了林柯。
“林柯,你的任务最重。”温良深深地看着她,“维持住记忆画面的稳定输出,影子的画,不能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偏差!”
“……好。”
林柯的脸色有些苍白,但她依旧坚定地点了点头。
分工完毕!
一场前所未有的,以整个崩塌的世界为手术台,以缥缈的灵魂为目标的“团队治疗”,正式拉开序幕!
“啊——!”
温良爆喝一声,将双手狠狠按在修女的额头!
他庞大的精神力,瞬间化作了亿万根比发丝还要纤细无数倍的探针,小心翼翼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探入了修女那片狂暴汹涌、如同风暴海洋的精神世界!
他的精神力,化作了最精微的手术刀。
他要做的,不是切除。
是剥离!
将她的核心意识,从那些如同跗骨之蛆般,与她灵魂血肉长在一起的,名为“丧子之痛”的记忆上,一寸一寸地,剥离下来!
这个过程,带来了凡人根本无法想象的痛苦。
修女的尖叫声,甚至刺破了这片空间的穹顶!
轰隆隆——!
整个城市,因为主人的剧痛,而发出了愤怒到极致的咆哮!
崩塌的教堂墙壁,扭曲的街道,地面下破碎的无数白骨,在这一刻,仿佛被赋予了生命!
它们汇聚,蠕动,纠缠在一起!
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由怨念和痛苦实体化的,不可名状的怪物!
它们嘶吼着,咆哮着,朝着摇篮中心的众人,猛扑过来!
“来得好!”
石壮目眦欲裂,他发出野兽般的怒吼,如同一座无法撼动的山峦,挡在了所有人的最前方。
他没有再开启那种大范围的防御护盾,而是将所有的能量,全部凝聚在了身前这一面一人高的金色巨盾之上!
砰——!!!
一头由教堂长椅和石块扭曲而成的怪物,用它庞大的身躯,狠狠撞在了盾牌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巨响!
石壮的双脚,瞬间在地面上犁出了两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他握着盾牌的虎口,当场被震裂,鲜血狂飙!
但他,一步未退!
“胖子!左边!”
“来了!”
王胖子咆哮着,像一辆失控的人形坦克,用自己肥硕但充满爆炸性力量的身体,硬生生将另一只扑来的白骨怪物撞飞了出去!
外界,是血与火的悲壮守护。
而中心,则是静谧到极致的精微操作。
“精神链接开始!”算无遗策的声音,冷静而急速,“正在构建无菌手术环境……构建完毕!”
“警告!修女灵魂波动曲线正在垂直飙升!心率……不,是‘魂率’,已超过危险阈值!她在本能地抗拒剥离!”
“加大精神麻醉剂量!”温良的声音,沉稳如山,不带一丝波澜。
“剂量加大!魂率正在回落……稳定住了!”
另一边,影子的笔,已经在画板上化作了朦胧的流光。
他的画笔,没有沾染任何世俗的颜料。
但随着他的每一次挥舞,画板上,便有温暖到极致的光芒,如同溪流般,缓缓流淌而出。
他画的,是林柯记忆中的那个小小的房间。
第一笔,是那盏昏黄,却足以照亮整个世界的吊灯。
第二笔,是那张铺着格子桌布,略显陈旧的餐桌。
第三笔,是那个并不精致,却插满了爱意与希望的蜡烛的水果蛋糕……
这幅画,消耗的不是颜料。
是影子的精神,是她的灵魂,乃至她的生命力!
每画一笔,她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每落一笔,她的身体就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冷汗,几乎在瞬间就浸透了她的衣衫,但她的手,却稳如磐石,不差分毫。
因为她知道,他画的,不是一幅画。
是这个即将毁灭的世界里,唯一的……诺亚方舟。
林柯紧闭着双眼,竭力维持着记忆的输出。
泪水,却无声地,如同小溪般从她的眼角滑落。
她在重温那份幸福。
也在……亲手告别那份幸福。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又无比短暂。
石壮的盾牌上,已经布满了蛛网般的恐怖裂纹,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碎裂。
王胖子的身上,也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染红了大地。
算无遗策的额头上,青筋暴起,汗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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