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苗……”
两个字，轻如羽毛，却又重如山岳。
它不是砸在算无遗策的心头，而是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了他的大脑！
疫苗！
不是治愈，是感染！
不是安抚，是刺激！
轰！
一道撕裂思维的电光闪过，算无遗策浑身剧震，瞳孔骤然缩成了一个点。
他想起了曾经那个副本里，被困在“完美家庭”幻象中的怨灵。
温良老大是怎么救他的？
不是劝慰！
而是用更真实的痛苦，去撕碎那虚假的幸福！
以毒攻毒！
“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我彻底明白了！”
算无遗策的呼吸变得滚烫，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癫狂的炽热光芒，他猛地转身，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而沙哑颤抖。
“温良老大在昏迷里，给了我们唯一的生路！”
他伸出手指，不是指向远方的孤儿院，而是狠狠戳向自己的太阳穴。
“疫苗！老大说的是疫苗！”
“安抚和治愈，是止痛药！是喂给一个绝症病人，让他麻木死去的毒药！”
“但疫苗不是！”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疯狂的煽动力。
“疫苗的本质，是主动注入病毒！是去挑衅！是去激怒！是逼迫沉睡的免疫系统，从麻木中惊醒，自己去产生抗体，自己去战斗！”
他环视众人，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火的刀子。
“这座城市病了！病的不是悲伤，是麻木！我们不能去安抚它，不能去压制它的绝望，那只会让它烂得更快！”
“我们要做的，是找到它最痛的那根神经，然后……狠狠地踩下去！”
“用一万倍的痛苦，去激活它沉睡的‘求生意志’！让它自己，从这场无尽的产后抑郁中，活过来！”
这个计划，已经不是疯狂。
这是渎神。
这是在引爆一个世界的怨念，赌它在毁灭之前，能产生一丝清明。
空气死寂。
针落可闻。
“你……疯了？”
林柯苍白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恐，作为【共情】者，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份痛苦有多么庞大，放大一万倍？那会瞬间将他们的灵魂都碾成粉末！
“这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自杀是等死，而我们，是在求生！”算无遗策死死盯着她，“被动地被这片‘悲伤之海’淹没，是必死之局！你愿意就这么泡在别人的眼泪里，慢慢溶解吗？”
石壮粗重的喘息着，他一拳砸在自己胸口，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敲响了战鼓。
“俺听不懂什么疫苗不疫苗的，但俺听懂了‘战斗’两个字！”
“老大昏迷前指了条路，那俺就去蹚！”
“没错！”王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眼神却在发狠，“横竖都是死，死在冲锋的路上，总比坐着等死强！干了！”
所有人的目光，最后都汇聚在了林柯身上。
她看着地上昏迷的温良，又看了看算无遗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疯狂。
几秒后，她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再睁开时，恐惧已然退去，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
“……好，我同意。告诉我，怎么做。”
团队，在毁灭的悬崖边，达成了共识。
“好！”算无遗策眼中精光爆射，“兵分两路！”
他的目光如刀，落在石壮和王胖子身上。
“石壮，胖子！你们两个，是诱饵，是尖刀！目标，孤儿院！用尽一切办法，给我在那片血海里，闹出最大的动静！把城市的‘仇恨’，全部吸引到你们身上去！”
“是！”两人咆哮领命，没有一丝犹豫。
算无遗策的视线，转向林柯和影子。
“我们三个，留守！保护老大！同时……”
他举起战术平板，屏幕上一片血红，但他直接切入了核心运算模块。
“我们要在这里，搭建一个‘痛苦放大器’！”
“林柯！你的【共情】，是核心！接下来，我要你反向广播！把一种情绪，灌进这座城市的脑子里！”
“影子！”他看向那个一直沉默的少年，声音变得冰冷而残酷，“你的【同心画板】，是引爆这一切的‘扳机’！我要你，把最能引爆它愤怒的画面，给我‘创造’出来！”
“广播什么情绪？”林柯问。
算无遗策的嘴角，咧开一个疯狂的弧度。
“不是希望，不是爱。”
“是‘愤怒’！是被至亲抛弃、背叛、扼杀时，最原始，最怨毒的……愤怒！”
他死死地盯着影子，一字一顿。
“影子，画一个母亲。”
“一个……正在亲手把她的新生儿，按进水盆里的母亲。”
空气，瞬间冻结。
连石壮和王胖子都感到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这太残忍了。
用最恶毒的背叛，去“治愈”一座悲伤的城市。
影子握着画笔的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但他只是抬起眼，深深地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温良，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的眼中，再无迷茫。
画笔落下。
“行动！”
一声令下，两道洪流，瞬间迸发！
“老大，我们去了！”
石壮咆哮一声，像一头被激怒的史前巨兽，直接从三楼屋顶，纵身砸下！
轰！
他魁梧的身躯，如同一颗陨石，狠狠撞进下方粘稠的暗红“血海”！
“滋——！”
那不是水花，而是沸腾的血肉腐蚀声！
“吼啊啊啊！”
钻心蚀骨的剧痛和无数怨婴的尖叫，瞬间冲垮了他的精神防线。石壮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肌肉虬结，青筋暴起，竟硬生生扛住了这恐怖的侵蚀，在没过小腿的“血海”中，重新站直了身体！
“胖子！跟上！”
王胖子双眼赤红，怒吼着随之跃下，肥硕的身体砸进血海，翻滚着卸力，然后连滚带爬地跟在石壮身后。
他们就像一柄烧红的铁犁，在冰冷的冻土上，强行犁开了一条血路。
每一步，脚下的“血液”都疯狂翻涌，无数张扭曲的婴儿面孔在血中浮现，发出无声的诅咒。
这是一条通往地狱的冲锋之路。
屋顶之上，另一场无声的战争，已然进入高潮。
影子跪坐在地，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附着在了笔尖。
他的笔下，没有构图，没有犹豫，只有纯粹的情感奔流。
一个温柔与狰狞交织的母亲侧脸。
一双倒映着冰冷水光的，纯洁无垢的婴儿眼睛。
一双正在用力下压的、青筋毕露的手。
那份足以让神佛都为之动容的残忍，正在她的笔下，被赋予了生命。
林柯则闭着双眼，双手虚按在算无遗策的平板上，绿色的数据流疯狂涌动，将她的精神力扭曲、增幅，变成一个恐怖的发射器。
“准备……林柯！”算无遗策低吼，“把你所有的愤怒，不甘，被世界抛弃的怨恨，全部给我！”
“就是现在！”
在影子落下最后一笔，画中婴儿的眼眸彻底失去光彩的瞬间。
在石壮和王胖子即将被血海彻底淹没，意识陷入混沌的瞬间。
林柯猛地睁开了双眼！
轰——！
一股无形的，却又狂暴到足以撕裂现实的精神洪流，以她为中心，通过战术平板的疯狂增幅，再以影子的画作为坐标，向着整个城市，轰然注入！
那不是悲伤。
不是绝望。
那是一股被点燃的，足以焚天的——愤怒！！！
整个世界，安静了。
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的，那成千上万道婴儿的啼哭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死寂。
一种比任何声音都更恐怖的，绝对的死寂。
成功了？
这个念头，只在众人心中存在了0.1秒。
下一刻。
咕嘟……
一个气泡，从城市中心的血海中，缓缓冒出。
紧接着。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整片血海，整座城市，如同一个巨大的心脏，猛地一缩，然后剧烈地、疯狂地沸腾了起来！
岩浆般翻涌！
在石壮和王胖子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一只，十只，一百只，成千上万只……
无数苍白、瘦小，却又紧握成拳的婴儿手臂，猛地从沸腾的“血液”中刺出！
它们不再是抓，而是打！是砸！
它们的目标，不再是石壮和王胖子。
而是天空！是大地！是这个世界本身！
他们没有治好这个病人。
他们，彻底唤醒了……这头因为悲伤而沉睡的，灭世的凶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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