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熟悉的嘉嘉大厦，马小玲刚踏进一楼大堂，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同寻常。平日里这个时间，大堂应该比较安静，住户们要么在上班，要么在家休息。
可今天，大堂里却聚着不少人，三三两两地低声议论着什么，脸上表情各异，有好奇，有不满，甚至还有几分愤懑。
“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马小玲嘀咕了一句，正好看到平时比较熟悉的邻居张太太从人群中挤出来，一脸不悦的样子。
她连忙上前两步，拉住张太太的胳膊。
“张太太，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人聚在这里？”
张太太一看是马小玲，立刻像找到了倾诉对象，撇着嘴抱怨道。
“哎呀，小玲你回来啦？还不是因为新搬来的那位！就在咱们大厦里，顶楼空了好久的那间房，昨天突然搬进来一个年轻人，摆了个算命摊子！好多人好奇，都跑上去算卦了！”
“算命摊子？在咱们大厦里？”
马小玲一愣，心头猛地一跳！一个荒谬又似乎理所当然的念头瞬间窜了出来——难道……是他！
“可不是嘛！”
张太太没注意到马小玲的异样，自顾自地继续吐槽，声音也提高了些。
“算得准不准不知道，但那说话啊，真是难听死了！刚才李婶下来，脸都气白了！说那算命的说她儿子今年有大劫，搞不好要早死！气得李婶差点上去掀他桌子！还有隔壁老王，人家好心好意去问问财运，结果那算命的直接说他一辈子发不了财，命中无横财！
老王下来的时候，那脸色……啧啧！还有好几个都被算出什么没后代啊、婚姻不顺啊……哎呀，没一句好听的！大家都说，这哪里是算命，分明是诅咒！晦气死了！还不如去找庙街的玄武童子呢！”
听着张太太愤愤不平的抱怨，马小玲的眉头却越挑越高，嘴角甚至勾起了些许玩味的弧度。断言早死、发不了财、没后代……这种毫不留情、直指核心、甚至带着点“毒舌”风格的算命方式……
她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个穿着黑色中山装、一脸平静地说出“命悬一线，魂归渺渺”的清秀身影。
“不会……真是那个家伙吧？”
她低声自语，眼中带着精光。
“啊？小玲你说什么？”
张太太没听清。
“没什么，张太太，我先上去看看。”
马小玲笑了笑，不再多言，拨开议论纷纷的人群，径直走向电梯口。
电梯里，正好遇到几个刚算完命、骂骂咧咧下楼的邻居。
马小玲侧身让过，听着他们嘴里不干不净的抱怨，心中的猜测更加笃定了七八分。
她按下自己居住的楼层按钮，电梯上升。
叮。
电梯门打开，马小玲走出。楼道里还算安静，但她敏锐地感觉到，空气中似乎多了些许若有若无的、难以言喻的气息，很淡，却带着一种难以忽视的存在感，源头……似乎来自走廊最深处那间空了许久的房间。
果然，那间房的房门此刻正敞开着，里面隐约还有人声传出。
马小玲放轻脚步，走了过去。离得近了，里面的喧闹声清晰起来。
“……你这算命的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时日无多’？啊？我身体好得很！我告诉你，我要长命百岁！你再敢胡说八道，我。”
“……就是！太晦气了！走走走，别算了！再算下去，没病也被他咒出病来！”
“……什么玩意儿！骗钱也不是这么骗的！走了走了！”
几个中老年住户骂骂咧咧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脸上都带着愤怒和晦气的表情，看也没看门口的马小玲，气冲冲地走向电梯。
马小玲站在门口，看着那几个愤然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敞开的大门，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意。
她整了整衣服，脸上带着几分看热闹的戏谑神情，笑吟吟地迈步走了进去。
房间内部很空旷，没什么家具，显得冷冷清清。只在靠墙的位置，摆着一张极其眼熟的黑漆斑驳、样式古旧的长条木桌。
桌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一本摊开的、厚重枯黄的古老书籍，以及一面斜插着的、褪色发白的三角古旗——旗面上。
“天地万物无所不知，阴阳八卦生死明了”两行古朴小篆，在略显昏暗的光线下，透着一股玄奥的气息。
桌子后面，端坐着一个穿着黑色立领中山装的青年。面容清俊，神色平静淡然，仿佛刚才那些人的怒骂只是拂过耳畔的微风。不是叶文玄，还能是谁？
马小玲的目光与叶文玄平静无波的眼神在空中交汇。
她红唇微扬，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开口了。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算命先生吗？搬新家也不通知一声？”
她踱步走到桌前，目光扫过那本空白的古书和古旗，最后落回叶文玄脸上。
“不过，我可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算命先生，开门做生意，把客人的命都给‘算死’了。你就不怕被人砸了招牌？”
叶文玄看着马小玲，嘴角似乎勾起了些许极淡的笑意，声音依旧平静无波。
“人心往往如此。既难以接受既定的命运，却又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它的轨迹。所求的，不过是一个自己愿意相信的‘好结果’罢了。若结果不如意，便视作诅咒，迁怒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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