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寡妇总裁的第二束光 > 苏总儿子小安
换源:


       驻场人员到岗那天,沈叙白特意让王师傅在车间东头隔出个小隔间。轻钢龙骨搭的墙,玻璃隔断透着亮,里面摆了张原木桌,两把转椅,墙角还挤了台新咖啡机——是他托人从市区电器城挑的,说明书翻了半夜,才摸透研磨粗细和水温控制。

“沈老板,这哥伦比亚的豆子,磨这么细?”王师傅叼着烟进来,看他往粉仓里倒豆子,“美式讲究个清透,别磨成意式浓缩的底子了。”

沈叙白没抬头,指尖转着研磨键,听着咖啡豆碎裂的轻响:“上次苏总说爱喝美式,带点果酸的。”他记得清楚,那天在车间看样品,她捏着瓶身转了半圈,随口提了句“早上没喝到美式,总觉得少点什么”。

正调试着,外面传来高跟鞋敲地的脆响,节奏均匀,像踩在人心尖上。沈叙白手忙脚乱关了研磨键,转身时胳膊肘撞到操作台,半罐咖啡粉倾下来,在工装衬衫上洇出片星星点点的褐,像落了场仓促的雪。

“苏总。”他下意识往身后藏了藏手,指尖沾的咖啡粉蹭在裤缝上,晕出浅痕,“驻场的李工和小张刚到,电脑、检测仪都接好了,您要不要看看?”

苏砚没进隔间,只倚在门框上。烟灰色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白衬衫领口敞着,露出锁骨那道浅疤。她目光扫过隔间里的陈设,在绿萝盆栽上停了停——是心叶蔓绿绒,和她办公室窗台上那盆一模一样。“挺用心。”语气淡淡的,视线却落在他衬衫上的咖啡渍,忽然弯了弯眼,“沈老板这是亲自下厨冲咖啡?”

“试了两杯,怕不合口味。”沈叙白左边嘴角的梨涡陷下去,手里还攥着刚煮好的美式,杯子壁上凝着水珠,“您要不要尝尝?温度刚合适。”

“不了。”苏砚站直身,从包里抽出份文件,“城西奠基仪式的伴手礼,客户临时要求加个小吊牌,设计稿在这儿,今天能出样品吗?”

沈叙白接过文件,指尖划过纸页时,触到她留在上面的温度。吊牌设计是片玉兰花剪影,线条和瓶底的刻痕严丝合缝,显然是精心对着样品画的。“能,”他指尖在图纸边缘敲了敲,“让激光雕刻的师傅加个班,下午三点前送过去。”

“谢了。”苏砚转身要走,又回头瞥了眼他的衬衫,笑意漫到眼尾,“咖啡手艺不错,下次别撒身上。”

沈叙白低头看那片咖啡渍,忽然觉得这“事故”出得挺值。他冲她的背影喊:“苏总,中午在这儿吃?食堂新请的师傅,糖醋小排可好吃……”

“不了。”她的声音飘过来,带着点笑意,“儿子今天幼儿园有活动,得去接。”

“儿子”两个字像颗小石子,在沈叙白心里漾开圈涟漪。他早从林薇那儿听说苏砚有个3岁的儿子,叫小安,是她的命根子。只是此刻从她嘴里说出来,那点藏在利落里的柔软,比在“琉璃”调侃他时更让人记挂。

下午三点,沈叙白亲自送吊牌样品去“舟砚”。前台说苏砚在会议室,他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她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和在车间里的利落判若两人:“小安乖,妈妈忙完就回家给你读《恐龙大冒险》……嗯,知道要带奥特曼卡片,妈妈记得呢。”

挂了电话,苏砚抬头看见他,眼里的温柔还没褪尽,像蒙了层暖光。“样品来了?”

“嗯。”沈叙白递过样品盒,目光不经意扫过她桌角的相框——照片里的小男孩举着蜡笔画,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眉眼弯弯的样子,像极了苏砚。

“挺好看。”苏砚拿起样品,玉兰花吊牌串在麻绳上,晃起来刚好扫过瓶身的刻痕,“就按这个做,批量生产注意毛刺。”

“放心,”沈叙白指尖在样品盒边缘蹭了蹭,“激光头刚换的,切口比刀片还光滑。”他顿了顿,忽然说,“苏总,您儿子……喜欢什么?我这儿能做玻璃小玩具,打磨得圆滚滚的,摔不碎,也伤不着手。”

苏砚抬眼,眼里的暖光淡了点,多了层若有似无的审视:“沈老板这是想走后门,走到家里去?”

“不是,”沈叙白有点慌,耳尖微微发烫,急忙解释,“就是觉得……小孩子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上次见王师傅孙子玩玻璃弹珠,攥手里不肯放。”

“不用了。”苏砚把样品放进抽屉,语气恢复了平常的疏离,“公事公办就好,没必要扯别的。”

沈叙白攥了攥手,没再说什么。走到门口时,听见她在身后说:“对了,咖啡不错,让驻场的下次带两包豆子过来,算公司账上。”

他脚步顿了顿,回头时,她已经低头看文件了,侧脸在日光灯下显得有点冷。但那句“咖啡不错”,像颗水果糖,让他心里的涩意淡了点。

傍晚的车间里,王师傅举着游标卡尺过来,镜片上沾着玻璃灰:“沈老板,李工说你们的晚餐是盒饭?苏总嘴挑,估计吃不惯。”

沈叙白“嗯”了一声,盯着流水线上的香薰瓶发呆。他不是不懂苏砚的意思——咖啡可以喝,样品可以送,甚至玩笑可以开,但涉及到孩子,就是她的底线,碰不得。就像顾沉舟是她心里的疤,小安是她的铠甲,他能在她的玩笑里往前凑两步,却不能碰那层铠甲。

手机震了下,是苏砚发来的消息:【李工说你们晚餐吃盒饭?明天让食堂多做两份,三菜一汤,算我账上】。

沈叙白看着屏幕笑了,回了个“好”,又忍不住加了句:【明天食堂煮南瓜粥?小安要是来,能喝半碗】。

过了会儿,苏砚回了个“嗯”,没带标点,却像默许了。

车间的灯亮起来,照在流水线上的香薰瓶上,金粉刻痕在光线下晃着细碎的光。沈叙白拿起一只刚下线的瓶子,指尖在玉兰花刻痕上轻轻划——弧度3.2毫米,误差0.03毫米,比合同要求的还精准。

他忽然觉得,有些界线不用急着破。她愿意让他递杯咖啡,愿意听他提一句小安,甚至愿意默许他煮南瓜粥的提议,就已经比在“琉璃”那晚近了一步。

至于别的?他有的是耐心。就像调模具,0.01毫米的误差,磨着磨着,总会对准的。

夜里十点,沈叙白锁车间门时,手机又震了下。是苏砚发来的照片:小安举着个玻璃弹珠,笑得露出小虎牙,背景是客厅的沙发。配文就两个字:【谢了】。

他盯着照片看了半分钟,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半天,删删改改,最后只回了个笑脸表情。风从车间窗户灌进来,带着玻璃熔炼后的冷冽气息,沈叙白却觉得,心里某个角落,像被温水泡过似的,慢慢软了。

有些界线,看似坚硬,其实也有细缝。而他要做的,就是像打磨玻璃那样,用足够的耐心,慢慢把细缝,磨成光透进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