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的紫宸殿里，檀香混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安王正用金簪挑着香炉里的残灰，簪头的金龙吞珠纹被熏得发黑——昨夜他又梦见慕云岫百万大军攻打南天门，吓得把安神香都烧秃了半截。
“陛下，殿外有个自称陈子龙的求见，说带了破敌妙计。”
侍卫的声音发颤，手里捧着的名帖皱得像块腌菜。
安王捏着名帖的边角冷笑。陈子龙这名字他听说过，冥界的漏网之鱼，据说当新冥皇爆体时，这家伙溜之大吉。如今跑来神界，怕不是想找个冤大头当靠山。
“让他滚。”
安王往香炉里添了块龙涎香，“本王可不养废物。”
“陛下若不见我，三日之内，神界必成炼狱！”
殿外传来尖细的叫喊，陈子龙不知何时挣开了侍卫，正趴在丹墀上磕头，额头磕出的血混着唾沫，在金砖上洇出丑陋的印子。
“慕云岫统一四界，下一个就是神界！臣有一计，可保神界万无一失！”
安王的金簪顿在香炉沿上。他打量着陈子龙那身打满补丁的黑袍，袍子下摆还沾着冥界特有的黑泥，突然想起那些手下口中传说中钻狗洞的陈子龙——就是这副卑贱又精明的模样。
“说说看。”
安王用金簪敲了敲案几。
“说得不好，就把你扔进诛仙炉里炼灯油。”
陈子龙连忙爬起来，袖管里掉出半块发霉的麦饼。他顾不上捡，唾沫横飞地讲起慕云岫的软肋：
“那厮看似刚猛，实则妇人之仁！当年在妖州，就因为蝙蝠人皇放了几个老弱病残当挡箭牌，他愣是停了三日兵！跟老冥皇比脑筋急转的时候，比赢了还掉下泪来。这种人心肠软，自认为强者就应该保护弱者。然而在这修仙世界，只有优胜劣汰，才能更好的将修仙传承发扬光大。到时候，如果慕云岫敢出兵南天门，咱们只要……”
他凑近几步，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安王的脸色渐渐从鄙夷变成惊愕，最后竟露出点扭曲的笑。香炉里的龙涎香烧得正旺，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两只密谋的老狐狸。
与此同时，永安城的议事厅里，慕云岫正将招降信折成纸鹤。信纸用的是东莱岛的海苔纸，墨迹掺了金粉，在阳光下闪着柔和的光——王士双说，即便是劝降，也要体面些。
“夫君，真要给安王留活路吗？那家伙自上位以来，荒淫无度，鱼肉百姓，横征暴敛。现在的神界一片乌烟瘴气，百姓生活水深火热。当年神皇还在的时候，神界还可以跟我仙界比上一比综合实力，现在的神界，已经不同往日了。哎，你说那神皇干嘛偏偏信了神皇娘娘的唆使，跑来挑战你呢？”
“是啊，现在只有我们能救神界百姓于水生火热之中了。”
王士双用她的纤纤玉指压着地图上的神界疆域，手指停顿在“南天门”三个字上。
“我听说他把陈子龙收了当军师，那可是个放火烧过百姓房子的主儿。”
苏清禾往纸鹤翅膀上抹了点蜂蜜，据说这样能引来送信的灵鹊：
“云岫心里有数。能不打仗，就别让百姓遭罪。你看妖州刚种下的麦种，要是再动兵戈，又得烂在地里。”
纸鹤腾空时，翅膀上的金粉簌簌往下掉。慕云岫望着它消失在云层里，火灵长剑在指尖转了个圈：
“他若识相，封个闲王养老；若不识相……”
剑光突然变冷。
“那就让他尝尝平底锅炖龙肉的滋味。”
三日后，南天门的守军捧着个锦盒飞奔进紫宸殿。锦盒里是被撕成碎片的海苔纸，碎片上还沾着唾沫和鞋印——安王嫌用手撕不够解气，特意踩了三脚。
“传我令！”
安王把锦盒扔在地上，紫金龙袍的袖子扫翻了案上的玉如意。
“调百万神兵守南天门！再让陈子龙把那‘妙计’给本王办妥当，办不好，就把他的皮扒下来做鼓面！”
陈子龙领命时，眼睛亮得像藏了毒针。他带着一队神兵冲进神界的平民区，手里举着安王的令牌，把哭哭啼啼的百姓往南天门赶。有个白发老丈抱着门框不肯走，被他一棍子打断了胳膊：
“老东西！能给安王挡刀，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百姓们被绑着绳索连成一串，像待宰的牛羊。有个抱着襁褓的妇人哭晕过去，怀里的婴儿饿得失声尖叫，陈子龙一脚踹在她腰上：
“嚎什么！等慕云岫的剑砍下来，就不饿了！”
南天门下，黑压压的人墙堵在神兵阵前。百姓们的哭喊声混着风声，听得仙界的先锋官直皱眉。慕云岫骑着独角兽赶到时，正看见陈子龙站在城楼上狂笑，手里还挥着个沾血的婴儿襁褓。
“慕云岫！有种你就下令攻城啊！”
陈子龙的声音像刮锅。
“看看是你的剑快，还是这些老百姓的命贱！”
王士双的震仙琴突然发出嗡鸣，琴弦上的晨露蹦成了碎珠。她指尖发颤，差点把琴摔在地上——人群里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她，像极了永安城邻居家的小丫头。
“夫君……”王士双的声音带着哭腔。
慕云岫握紧了火灵长剑，剑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看见最前排有个瞎眼的老妪，正用枯瘦的手摸着身边的孩童，嘴里喃喃念着“太上道祖皇保佑”。那些神兵就躲在人群后面，长枪从百姓的缝隙里探出来，像毒蛇的信子。
“撤兵。”慕云岫的声音比南天门的石阶还冷。
“太上道祖皇！”先锋官急得满脸通红，“这是安王的奸计啊！”
“撤兵！”慕云岫猛地勒转独角兽，兽蹄在地上刨出三道深沟。
“传令下去，退回永安城！”
仙界大军退去时，陈子龙在城楼上笑得直不起腰。他让神兵把百姓的绳索解了一半，故意留着松垮的结：
“告诉他们，是安王陛下仁慈，才留了他们一命。要是慕云岫再来，下次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安王站在紫宸殿的高台上，看着仙界大军的背影越来越小，突然觉得陈子龙那身腥臭味也没那么难闻了。他摸着下巴的痦子冷笑：
“慕云岫啊慕云岫，你终究是个心慈手软的蠢货。不过是个妇人之仁，怎么配当五界主宰，你的位置就应该让给我。”
香炉里的龙涎香还在烧，只是这次，烟圈拧成了毒蛇的形状。
又是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双方都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各自都在奉行着“知彼知己，百战不殆”的兵法。
那么，这一声大战的结果又将是以保种形式来收尾呢？慕云岫能顺利地攻下神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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