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的夜晚总裹着层灰蒙蒙的水汽，工厂烟囱里飘出的青烟混着晚风，在天际线晕成片模糊的乌蓝。李智摘下防护眼镜，镜片上还沾着细碎的金属屑，他揉了揉发酸的眼角，传送带末端堆积的零件已经码成整齐的方块。电批风的嗡鸣渐渐歇在车间角落，只剩远处老吊扇吱呀转动的声响，混着墙角饮水机咕噜噜的冒泡声，在空旷的厂房里荡出回音。
车间里弥漫着胶水与机油混合的气味，墙角的废料箱堆得半满，几个晚走的工友正蹲在工具箱旁厂房外面抽烟区抽烟，火星在昏黄的灯光下明灭。李智弯腰收拾工具时，指尖触到工装口袋里的折叠刀——那是上周夜班路上遇到小混混后买的，此刻刀柄的防滑纹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李智，今天走这么早？”
老王叼着牙签路过，工装后领沾着片油渍，他往李智的厂房里面瞥了一眼，“张彪刚才还在办公室翻考勤表，眼镜都快贴在报表上了，估计又想找由头扣奖金。你这月全勤可别栽他手里。”
李智嗯了声，把左手插进裤袋里面，觉得不舒服，又拿了出来。忽然感觉丹田处的灵力突然微微一颤，像被什么东西惊扰的溪流，带着细微的麻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没太在意——这几天灵力恢复得快，偶尔会随情绪波动，就像当年刚修出灵核时，总在阴雨天泛起的悸动。
骑着小电驴出了工厂外面的大门，暮色已经浸透了街角。拐过几条街就快到了租房的地方。卖炒粉的刘叔支起了液化气灶，蓝火苗舔着铁锅，暖黄的光晕里飘着生抽与葱花的香气。瘸腿的流浪猫蹲在摊旁的纸箱上，见他过来便摇着尾巴蹭裤腿，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呼噜声。李智掏出钱包买了个肉包，掰开一半放在地上，指尖刚触到猫毛的瞬间，晚风里突然卷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
他抬头望了眼通往出租屋的路，那段三百米的马路没装红绿灯，斑马线早已被车轮磨得模糊成浅灰色。晚上总有些司机图快，开得像疯狗似的，上个月就有个外卖员在这里被剐蹭。李智踢了踢脚边的碎石子，往马路对面走时，眼角余光瞥见辆黑色轿车停在巷口的阴影里，车窗贴着重度隐私膜，连驾驶座的人影都看得模糊不清，只有车标在暮色里闪着冷光。
而此刻三公里外的铂金汉宫写字楼停车场，顾明轩正对着后视镜整理领带。定制西装的袖口沾着红酒渍，他掏出丝绒擦拭布反复擦拭，直到布料染上深紫才烦躁地丢进垃圾桶。跟班阿杰在副驾递过个密封袋，里面装着张打印照片：
“顾少，那小子每天这个点过那段路，我查了三天，今晚八点四十到五十之间准过路口。”
照片里李智穿着蓝色工装骑着小电驴过马路，背影在暮色里显得单薄。顾明轩捏着密封袋的边缘，指尖用力到泛白：
“监控呢？”
“绝对干净。”
阿杰连忙点头，从包里掏出平板电脑点开地图，“那段路属于老工业区改造范围，原有的监控探头上个月全拆了，新设备要下周才装。旁边的商铺摄像头都对着自家门口，拍不到马路中间。”
他调出卫星图，用红笔圈出个菱形区域，“这是视觉盲区，连路灯都坏了两盏，出事三分钟内不会有任何记录。”
顾明轩冷笑一声，指尖在照片上戳着李智的背影：
“阿坤那边准备好了？”
“早备妥了。”
阿杰压低声音，“他开的帕萨特是套牌车，登记在去年注销的建材公司名下。车胎换了新花纹，刹车油管做了手脚——平时开着没事，急加速再猛踩刹车就会失灵，看起来就像意外。”他凑近了些，“阿坤说会从右侧超车，用后视镜剐蹭，逼那小子往路中间躲，然后‘失控’撞上去，事后他会报保险，说对方突然横穿马路。”
顾明轩满意地敲了敲膝盖：
“让他把行车记录仪拆了，手机调静音扔后备箱。完事直接去码头，老陈的船凌晨三点开，到公海就安全了。”他从钱包里抽出张黑卡，“给阿坤转五十万，事成之后再打一百万到他瑞士账户。告诉他人间蒸发，别留下任何念想。”
阿杰谄媚地应着，拨通电话时特意开了变声器。顾明轩望着窗外掠过的霓虹，酒杯里的威士忌晃出细碎的光。他想起林薇今早发来的短信，只有冷冰冰的“别再骚扰我”五个字，那语气比昆仑墟的寒冰还冷。电脑里还存着林薇和李智在咖啡馆说话的照片，那小子笑得像个傻子，凭什么得到林薇的青睐？今晚过后，龙城再没人敢挡他的路，林薇迟早会明白，只有顾家才是与她林海集团门当户对的。
与此同时，林氏集团总部地下停车场，林浩坐在迈巴赫的后座，指尖划过平板上的监控截图——那是他让人黑进顾明轩私人会所的监控拍的，画面里阿杰正低头汇报着什么。旁边的助理陈默低声道：“林总，技术部刚破解了阿杰的加密通话，顾明轩确实让阿坤动手，就在今晚八点四十五分，老机床厂路口。”
林浩嗤笑一声，指甲在截图上敲出轻响：
“顾明轩这蠢货，以为撞死个人就能解决问题？传我话，让老周的车跟紧点，等帕萨特冲出去就从侧后方撞上去，记住角度要控制在三十度以内，力度刚好让他失控撞向护栏，别伤着那个姓李的。”
陈默愣了下，推了推眼镜：
“林总，这样风险太大了。老周的车虽然挂着物流牌照，但碰撞痕迹要是被查出来……”
“没什么万一。”
林浩打断他，从冰桶里拿出矿泉水，瓶身的水珠滴在真皮座椅上，“让老周提前在保险杠加装缓冲装置，碰撞后立刻去郊区报废场，明早之前把车拆成零件。顾明轩的人动了手脚的刹车，加上套牌车，警察只会认定是蓄意谋杀后畏罪肇事，而且警察也不一定查这些，他们只管认定事故责任，也很少去查车辆有什么问题，又怎么会查到我们头上？”
他顿了顿，指尖点着平板上的家族合照：
“我要保住那小子的命，然后让他跟林薇在一起，这样林薇就会悔婚，解除与顾家的婚约，到时候顾家和林家彻底撕破脸。林薇那个蠢货因为这事和顾家闹翻，大伯和我父亲肯定会觉得她惹了麻烦，到时候集团继承权……还轮得到她？”
他摩挲着真皮座椅的缝线，想起父亲昨天在董事会上维护林薇的模样，嘴角勾起抹阴狠的笑，
“顺便让公关部准备好通稿，就说林薇恋上一个在工厂流水线上打螺丝的普工，把水搅浑。”
陈默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需要让老周带武器吗？万一……”
“不用。”林浩摇头，“老周是退役赛车手，控制碰撞角度比谁都精准。让他戴手套和假发，事后把所有衣物烧毁。对了，给姓李智买份意外险，受益人填林薇，万一他真出事了，也算给林薇留个念想，让她更恨顾明轩。”
陈默应着正要起身，林浩突然叫住他：
“等等，让技术部再查下李智的背景。能让林薇另眼相看的人，别是什么隐藏的硬茬，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晚风突然紧了紧，吹得路边的梧桐叶簌簌作响。李智走到马路中间，脚下的白线早已磨平，他习惯性地把小电驴加了一下油门，丹田处的灵力却又一次躁动起来，这次不再是微弱的震颤，而是像被冰锥刺中般猛地收紧。他猛地回头，巷口的黑色轿车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只有炒粉摊的油烟在风里打着旋。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带着种不寻常的急促。李智皱起眉头，灵力在体内飞速流转，他双手紧握住小电驴的车把，车灯在前面照出一条长长的光影。他看见后面突然有更强的车灯刺破黑暗，两道刺眼的光柱正朝着自己的方向冲来，射在他的小电驴反光境上，照得他眼睛都睁不开，车速快得异常，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叫像是某种死亡预告。
那么，李智会被车子撞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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