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卫当众打脸阎老抠,更立下了“手艺有价”的铁律,这事儿像一阵风,一夜之间就刮遍了南锣鼓巷的里里外外。
有人唾沫横飞,说他一身硬骨头,是条汉子。
也有人撇嘴,说他钻进了钱眼里,六亲不认。
但更多的,是那些亲眼见过、或是听人活灵活现描述过他那手“化腐朽为神奇”本事的人,他们的眼神里,混杂着惊叹、好奇,甚至是一丝敬畏。
“南锣鼓巷出了个修理小天才”。
这名声不胫而走,从街坊的嘴里,传到同事的耳朵里,又顺着轧钢厂的通勤班车,被带进了那片机器轰鸣、钢水火热的工业世界。
说者或许无心,听者却字字惊心。
轧钢厂,一分厂车间办公室。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机油和劣质茶叶混合的、独属于这个年代的味道。
车间副主任李爱国,正百无聊赖地听着手底下的小组长汇报工作。他端着一个搪瓷茶缸,缸壁上“赠给劳动模范”的红字已经斑驳。
“……最近院里出了个奇人,就是咱们厂陈淑家那小子,叫林卫,那手艺,绝了……”
汇报的声音嗡嗡作响,李爱国本已有些昏昏欲睡。
可当“林卫”、“修理”、“神技”这几个字眼,毫无征兆地钻进他耳朵里时,他端着茶缸的手,毫无预兆地猛地一僵。
滚烫的茶水泼洒而出,溅在他的手背上。
“嘶!”
剧烈的刺痛让李爱国猛地一哆嗦,茶缸“哐当”一声砸在桌上,里面的茶叶梗子和热水溅得到处都是。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汇报的小组长吓了一跳,噤若寒蝉。
李爱国却完全顾不上手背上迅速泛起的红痕。
他,正是德高望重的一大爷易中海安插在厂里的头号心腹。
他,也是当初亲手策划并执行了那台进口机床破坏方案的真正元凶!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他的尾椎骨猛地窜上后脑。
他心里“咯噔”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胸腔里碎裂开来,不祥的预感瞬间扼住了他的喉咙。
怎么可能?
那个叫林卫的小子,他不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吗?档案里写得清清楚楚,一个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的废物!
他怎么可能会修东西?
还修得那么神?
李爱国的脑子飞速运转,冷汗从鬓角渗了出来。
他当初做的手脚,自认为天衣无缝。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都经过了精密的计算,足以骗过厂里以技术权威自居的所有老师傅。那台机床的故障,在任何人看来,都只会是机械的自然磨损和意外崩坏。
绝不可能有人查出真相。
可万一……
万一这个林卫,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邪门本事?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如同疯长的野草,瞬间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绪。
如果这小子真的凭着这股邪风进了厂,如果他真的接触到了那台机床……
李爱国不敢再想下去,那个后果,足以让他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不行!
绝对不能让他进厂!一个车间都不能让他踏足!
李爱国再也坐不住了。那张油腻的办公椅仿佛变成了烧红的烙铁,让他每一秒都如坐针毡。
“我出去一趟!”
他抓起桌上的帽子,胡乱地扣在头上,丢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便在手下人惊愕的目光中,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办公室。
他推上自己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破自行车,发了疯一样地往四合院的方向猛蹬。链条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一路上的景象飞速倒退,他的脑子里却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完了,要出大事!
“砰!”
易中海家的屋门被他粗暴地撞开。
“一大爷,出事了!”
李爱国冲进屋,连气都来不及喘匀,声音因为急促和恐惧而变得尖利。
他将从厂里听来的那些关于林卫的传闻,添油加醋,极尽夸张地对着易中海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易中海正坐在八仙桌旁,手里盘着两颗核桃,脸上还带着一丝运筹帷幄的沉稳。可随着李爱国的讲述,他脸上的肌肉一点点僵硬,那张布满阴霾和皱纹的老脸,颜色一寸寸地沉了下去,最后变得比锅底还要黑。
“咔嚓。”
他手中的两颗核桃,竟被他生生捏出了一道裂纹。
“这个小畜生,果然藏得够深!”
易中海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压抑不住的狠戾。
他本以为林卫只是个有点小聪明,想借着母亲工伤闹事的小毛孩子,稍微敲打一下,给点甜头,就能轻松拿捏。
没想到,这根本不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猫,而是一头收敛了所有爪牙的狼!
“一大爷,现在可怎么办啊?”李爱国彻底慌了神,六神无主地看着他,“我听说,他还搭上了街道办那个王主任的关系。这要是让他搞到了临时通行证,名正言顺地进了厂,咱们俩的事,可就彻底捂不住了!”
“慌什么!”
易中海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呵斥道。
这一声暴喝,既是震慑李爱国,也是在强行让自己混乱的心绪冷静下来。
他强迫自己转动那颗已经生锈的大脑,眼底深处,一丝毒辣的算计重新凝聚。
“他越是想进来,我们就越不能让他进来!”
易中海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那双三角眼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毒蛇般的光。
“你现在,立刻回厂里去。”他停下脚步,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找两个我们绝对信得过的人,嘴巴严,脑子活的。”
他凑近李爱国,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阴冷地吩咐道。
“就以厂里关怀工人的名义,去‘探望’一下陈淑,看看她到底恢复得怎么样了。这是幌子。”
“重点,是给我摸清楚那个小畜生的底!不惜一切代价,试探出他到底有几斤几两!是真有本事,还是只会些修锅补盆的江湖把戏!”
李爱国的眼睛亮了一下,瞬间领会了其中的深意。
“如果,”易中海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阴鸷,“如果他真的有两下子,那就想尽一切办法,找个由头,先把他稳住!给他画个大饼,许诺点好处,总之,绝不能让他靠近工厂半步!”
“明白!我这就去办!”
李爱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连点头,领了这道密令,匆匆转身离去。
易中海一言不发地走到窗边,背着手,看着李爱国骑着车远去的背影,消失在胡同的拐角。
他的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感觉到,一张看不见的大网,似乎正在从四面八方,悄无声息地向他笼罩而来。这张网的每一根丝线,都带着让他心悸的寒意。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所以为的危机,仅仅是风暴的开端。
那个被他视为猎物,正想方设法驱逐、扼杀的少年,早已在暗处磨利了獠牙。
他布下的不是网。
是陷阱。
一场新的风暴,已然降临。而这一次,猎人与猎物的位置,即将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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