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心猿噬黑风渡 > 第十八章:碎炉噬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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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

兜率宫像是被巨人狠踹了一脚,天摇地晃!不是炉炸,是天灵盖儿都要被这股子邪火掀飞了!

青蓝夹着墨黑的毒火,跟开了荤的妖蛇一样,嗖地从炉口炸出来,獠牙似的舔着梁上那些鬼画符,符纸嗤嗤冒烟儿,转眼焦糊味儿就压过了丹香。一个焦黑的身影从炉口滚出,砸在玉石地上,震得火星子乱溅。

是猴儿。焦毛虬结,眼窝深陷,偏偏一根猴毛没掉,只有那身死黑里,透出股要把天都嚼碎的煞气。镇魂木的鬼火没烧死他,倒把他骨头缝里那点儿从开天辟地时就攒下的野劲儿全点着了!刚立稳,头顶“哐当”摔下个玩意儿——老君那宝贝疙瘩金刚镯。圈口的符文糊了,焦炭似的,还带着炉灰的滚烫。

“操他三清姥姥的腌臜老货!”悟空看都没看,脚丫子快过脑子,那宝贝金钢镯流星似的砸在墙上,“咔嚓”一声脆响,真当自个儿是块料?豁出仨裂瓣儿,里头露出的,哪儿是什么玄铁神金?灰扑扑、锈迹斑斑的铁芯子罢了!

老君攥着秃了毛的拂尘,白胡子燎着了也顾不上扑,浑身筛糠似的抖。他那眼珠子刚对上悟空那双眼——那哪还是眼睛?!两颗烧塌了炉膛的炭核!滚着沸血的黑!直勾勾,把他一身老皮老骨头都看穿了瓤儿!再看那猴爪子,黑中透亮,跟墨玉淬过似的,指甲缝里还扎着炉壁的铁屑……就这一脚,踹裂了号称万劫不坏的金刚镯?!

“你…你的眼…”老君舌头根发硬,嗓子眼儿挤出来的调儿都劈了叉,“镇…镇魂木…怎没把你…烧酥了渣儿?!”

“酥渣儿?”悟空咧开嘴,笑声活像破锣片子撕帛,“你那鬼木头,烧的是魂儿吧?可惜了儿!老子的魂儿,早八百年前就被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豺狗啃成了嚼不烂咽不下的铁疙瘩!”

他往前又逼了两步,眼眶里那俩炭核猛地一烫!再睁眼,世界全变了相:

老君那引以为傲的雪白长髯?千丝万缕的蜘蛛网!网眼里粘着密密麻麻碎骨头渣子!那身云霞道袍?豁开了大口子,底下露出的青黑皮肉,腐得冒泡儿,活像块在尸水里沤烂的腊肉!连那拂尘仅剩的铁杆子,都在滋滋地蜕皮,几条刚成形的小黑蛇扭着腰,信子舔得咻咻响!

“哦豁,”悟空眼皮子都没动,利爪虚空一划,空气发出裂帛般的尖啸,“我说满身尸臭打哪来的?老而不死是为贼,你这老梆子,原来是死人骨头棒子拼起来的玩意儿?阎罗殿的破烂货跑出来装三清道祖了?!”

老君像被扎了命的耗子,一声裂帛般的尖叫:“孽畜闭嘴!安敢污我金仙之体——!”拂尘抡圆了砸下,杆上那几条黑蛇激射而出,快如黑色闪电!

“啵!”几声轻响。

蛇影尚未及身,就被悟空周身缠绕的、近乎实体的粘稠黑雾一口吞了!青烟都没冒一丝,没了。

“金仙?我看是粪坑三渣!”悟空连眼风都欠奉,拧身就走。刚迈出大殿门槛,咚!一个硕大黑影堵住去路。

老君那头青牛!眼珠儿白得瘆人,倒嚼着,腮帮子一鼓一鼓。嘴角耷拉下来那半截儿……嗬!哪是什么草料?分明是半根发青的、带指甲盖儿的小儿指头!

“哟呵?老君门房儿还挺横?”悟空眉梢一挑,认识这畜生。过去蟠桃宴上,总在老梆子腚后打转,当时看就是个蠢牛。现在,火眼金睛烧透了——青牛皮囊底下,裹着浓郁翻滚的墨汁儿!墨汁儿里一块半埋半露的黑铁牌子,字儿腥红刺目:“天字零零一·窥”。

“嘿?套着牛皮的狗腿子?”悟空笑出森森白牙,耳蜗一颤,金箍棒带着刺耳的破风锐鸣窜了出来,棒身未定,那上面缠绕的阴魂怨念已发出了饿狼般的呜咽低嚎!“正愁筋骨未活!拿你这畜生开开刀!”

青牛陡然起立,身躯暴涨一倍!两只牛角泛起阴惨惨的金属冷光,毒龙枪似的,对准悟空心窝猛扎!牛嘴里喷出的也不再是“哞”,是穿脑魔音!活脱脱阴司勾魂使的催命哨!

“来——”悟空厉吼,金箍棒裹挟着裂空之威,毫无花巧,硬碰硬撼在那狰狞牛角上!

咔嚓!砰——!

断角裹着污血爆开!像打翻了墨池,糊了悟空半边脸。他非但不避,舌尖一卷,舔去嘴边腥热的黑血,咂摸一下,一股混杂着铁锈与腐败的、无比熟悉的腥苦在味蕾上炸开——是血池里,那些石猴兄弟凝固的怨血味儿!

青牛剧痛发狂,后蹄猛尥,想把这跗骨之疽踢飞!悟空鬼魅般侧身避开,快得只剩残影,一只黑爪鹰攫兔般钳住了牛尾巴根儿!五指一扣,筋肉虬结,爆喝如雷:

“给爷过来——!”

膀子一较劲!噗通!小山般的牛躯竟被他单手掀翻在地!牛肚皮朝天蹬跶,露出的却不是嫩肉——一张黄惨惨的符纸,紧紧贴在肚腩上!上面鬼画符的符文,跟那破镯子里的一模一样!正中一个血淋淋的“天”字大印!

“呔!天庭走狗,也就这张皮囊还能看!”悟空眼中凶光爆射,金箍棒抡圆了,裹挟着风雷鬼哭,直贯牛头天灵!

预想中的骨碎筋断!没有!那看着精壮的牛头,竟如同朽烂的纸浆!爆开的不是脑髓,是混着粘稠黑雾的腐臭浆液!“滋滋滋——”黑浆溅落在牛皮和地上那张黄符上,冒起青中带紫的毒烟!整头牛躯,像被戳破的气泡,急遽干瘪、塌陷!皮毛、骨肉、甚至污血,眨眼间烟消云散,黑雾散尽处——

只剩一张皱巴巴、滴着脓汁似的黄符纸,朱砂小字透出死寂冰冷的气息:“探-天字零零一·毁。目标-灵明石猴·成体。态-挣脱器枷。”

“呵!装得还挺全活!”悟空一脚碾过那滩污秽,鞋底粘稠不堪。两根手指捏起符纸,如同捻起一片脏污的蛆壳,往那天上一甩。符纸非但没被风吹散,反而被一股无形引力拉扯着,化作一道惨绿的流光,径直飞扑向南天门方向!

“追不上了吧?哈…哈哈…”柱子后,老君不知何时爬了起来,佝偻着身子喘粗气,眼窝深陷,满是怨毒和劫后余生的惊悸,“烧了我炉子…宰了它…你当这就完了?南天门那阵势…嘿嘿…嘿嘿嘿…”

“那边?”悟空猛地回身,那对炭核眼直射柱后!目光如有实质,灼得老君浑身皮肉滋滋作响!“那群蹲坑的土狗,早他妈蹲在门后,数着日子等我这‘肉菜’出炉,好端去喂你主子肚里的‘脏神’吧?!四十九天,算盘珠子都他妈崩你们老母坟头上了!”

老君那张老脸,唰地褪尽血色,枯皮绷得像一张鼓皮,嘴唇哆嗦着,半个屁也崩不出来。

“噗嗤…哈哈哈…啊哈哈哈哈——!”悟空爆出一阵撕裂夜空的狂笑!整座大殿的炉砖铁屑都随着他的狂笑狂跳!抽搐!一股无匹的力量在他筋骨里炸开,左臂缠绕的黑雾贪婪地啃噬着金箍棒,棒身上禁锢的万千怨魂如同嗅到了血肉的饿鬼,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嘶嚎!

“老狗!”悟空止住笑,冲着柱子后面遥遥一拱手,那姿态说不出的嘲讽,“谢了啊!不是你那些鬼火烧没了老子最后一层人皮,老子还不知道自个儿能这么‘经嚼’——不光能扒了你们这身画皮看透烂瓤子,更能把你们养的这些狗屁爪牙,都他妈的当纸片儿一样撕得稀烂!”

话音砸地,他再不停留。提着那根蒸腾着黑雾、嗡鸣着亿万冤魂尖叫的金箍棒,大步流星,砸穿了兜率宫的天顶!直扑南天门!

路上那些“天兵天将”?盔明甲亮?扯淡!在他眼里,全是披着金玉皮的空心骷髅架子!骨缝里淌着粘稠腥臭的黑油!手里那神兵利器?分明是刚从滚油地狱捞出来的、弯弯曲曲专勾魂魄的暗红铁钩子!

“拦我?!”悟空一声咆哮,金箍棒化作一片撕裂空间的巨大扇面黑影!横扫千军!“哗啦——咔嚓嚓嚓!”骷髅架子如倒塌的积木,爆散开来!落地的盔甲兵刃,顷刻塌缩成一张张随风飞舞、沾满污血的黄裱纸!漫天撒得跟出殡撒的纸钱一般!

一个躲在后头的天将想放冷箭,弯弓搭箭的手指刚有动作,便被悟空眼中一闪而过的炭火凶光锁定!“贼厮鸟!”悟空狞笑,金箍棒精准点射!

“噗!嗷——!”那天将右臂齐肘而断,化作一只枯白的骷髅爪子!天将捧着断臂,惨号一声,连滚带爬,瞬间钻没了影儿!

南天门?守卫早跑了精光。只剩那朵硕大无朋、疯狂扭曲增殖的魔莲黑花!花瓣层层叠叠翻卷蠕动,每一片上都挤满了骨白色的细小爪子!无数爪子像逮着猎物般死死攥紧漫天飘来的符纸碎屑,远远望去,竟像在对悟空献上一场血肉铺就的妖邪盛宴!

悟空踏莲如履平地!巨大的黑莲花瓣在他脚下沉陷、变形、却将他稳稳托向那高悬于黑云之上的凌霄殿!手里最后一张撕剩的、沾着牛血的符纸被指尖弹出,飘飘荡荡,鬼魅般穿透窗户,落在了凌霄殿的龙案之上。

*

凌霄殿。

早没了往日威仪。龙椅塌了半边,残骸狰狞。血池咕嘟咕嘟冒着泡儿,腥气熏得人作呕。九具扭曲的、半融化的石猴尸骸在里面静静沉浮,有的只剩骨架,有的皮肉粘连,散发着令人牙酸的陈旧尸臭。

玉帝趴在案头假寐,脸颊上蹭着一块干涸发黑的血痂。案上一张摊开的文书,“祭炼成器录”标题下,最后一行的“炉火精萃之数:玖拾玖之百”墨迹未干。

太白金星鹌鹑似的蜷跪在血池边,头埋得几乎贴到腥臭的地砖,嘴里碎碎念经:“完了…这回真炸了炉了…那泼天猴子反了…”

那张污秽符纸飘飘悠悠,落在那数字“玖拾玖”上。

玉帝慢吞吞睁开一条眼缝,浑浊的眼底跳动着一点针尖大的、青蓝色的冷焰!两根枯瘦的手指捻起符纸,凑到鼻端一嗅,露出一丝近乎满足的、带着血腥铁锈气味的微笑。他咧开嘴,两颗本该雪白的大门牙,早已被血色染成乌黑尖锥!“慌?”

他随手把符纸丢进血池,“噗!”一声轻响,池中九具石猴尸骸竟齐齐战栗了一下!仿佛活物惊醒!

“炸炉子,杀灵兽…越闹得欢,”玉帝声音低哑,像锈刀刮骨,“这‘凶胚’的成色就越好。老君的牛鼻子金刚畜生都能撕巴喽,撕咬那混沌里的脏东西,不就欠他这口‘开锋’的煞气?!”

太白金星猛抬头,撞见玉帝眼底那点熟悉的青蓝冷焰——八卦炉里镇魂木的夺魄真火!他浑身一激灵,从骨头缝里冒出寒气!脑子“嗡”地一下,电光火石间全懂了:哪是炼妖降服?这是在养蛊!养一把淬尽了九天戾气的凶刀!刀够利,能劈开邪神封印;刀够疯,自然也敢反噬执刀人!

“那…那接着…咋办?”太白的声音抖得不成调。

“等着,”玉帝伸出那沾满血痂、指甲缝乌黑的枯指点向血池中保存相对完好、头颅犹存的那具石猴尸首,“等他最后那口‘生魂火气’涌上来,把这池子填满了…自会有‘客’来接咱这把好‘家伙’去试刀。”

话音刚落——

“咚——!!!!!”

天崩地裂般的巨响从殿门外炸开!整座凌霄宝殿筛糠般疯狂抖动!沉重的金丝楠巨门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爆裂声!浓得化不开的漆黑雾瘴如同墨海倒灌,带着焦糊的镇魂木屑味儿和浓郁到令人窒息的血腥,瞬间涌入!

玉帝纹丝不动!脸上反而泛起一丝极度扭曲的兴奋红晕!他抄起龙案上那张写满“玖拾玖之百”的文书,看也不看,随手一抛——

纸张飘飘悠悠,精准无比地落进了翻滚的血池中央!

漆黑的墨字浸入血浆的刹那——

“滋啦——”

墨痕像活物般扭曲、蔓延、在血中急速扩张连接!最后几个笔画诡异地收尾拉长——赫然变成了一个刺目的、凝固着暗红血渍的:“壹佰之百”!

玉帝喉咙里滚出一串咕噜噜如夜枭般的嘶哑低笑:

“嘿…成了…出炉了…这‘凶胚’…开荤的时候…到了…”

*

汹涌的黑雾彻底吞没殿门时,悟空那烧穿天穹的怒啸已然近在咫尺!玉帝的算计?天庭的龌龊?他懒得猜,也无需猜。这一刻,他只想把这座用亿万枯骨和弥天大谎砌成的鬼蜮灵霄殿!砸!砸成漫天飞舞的骨渣和烂纸堆成的祭坛!砍!砍出一条血河,用那条河…洗净血池里,那九座沉默的坟茔!

火眼金睛炽灼如火炉!视线刺破黑雾,穿透层层金玉败絮,牢牢锁死在龙椅上那抹枯瘦的暗影,锁死在血池中那九具曾经鲜活、如今冰冷得让他心口炸裂的石躯!

要么捅破这天穹!要么…就躺进去,和兄弟们挤在一块儿!

他攥紧手中那嗡鸣欲狂、渴饮神佛之血、内蕴亿兆魂灵咆哮的棒子。金箍棒炽热灼手,那不是痛,是烧穿了五脏六腑的滚烫铁流在涌动!

容器?他妈的!老子们是花果山那块炸天裂地的石头里蹦出来的野泼皮!

管你什么血海邪神!管你什么凌霄真宰!管你什么西天念经的秃子盟约!谁他妈的挡道——

这一万三千五百斤,镶满了屈死的魂的棒子——轰过去就是了!

*

黑雾如冥河倒灌,淹没了最后一丝天光。

死寂的血池底部,在那最完整的石猴尸骸胸口,传出细微却清晰的…骨裂之声。如同蛋壳破开一条冰寒的缝。

一只干枯、骨节扭曲、指甲却锋利如刀的漆黑利爪…悄无声息地…从那凝固的血石内里…探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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