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由亿万蝴蝶组成的血色诗篇,并未在虚空中停留太久。
当最后一句【我们盼祂归来,便将头颅割下】的宏大回音,还在万界众生的脑海中震荡时,那扭曲而神圣的字迹,便开始了崩解。
它们不再维持着文字的形态。
每一个笔画,都重新散开,化作了最原始的、猩红的蝴蝶。
“嗡——”
无法被听见的振翅声,却仿佛在每一个存在的灵魂深处掀起了滔天巨浪。
那片由诗句所化的蝶群,化作了一道深邃的血色长河,朝着那刚刚于断颈之上,展开双翼的“蝴蝶之神”萨卡恩,汹涌而去。
它们盘旋。
它们环绕。
它们,义无反顾地,汇入了祂那由纯粹血色与蠕动组织构成的蝶翼之中。
萨卡恩的身躯,在吸收了这股力量后,似乎变得更加凝实,那对蝶翼上的猩红,也愈发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不等万界众生从这诡异的“归位”仪式中回过神来。
光幕之上,那棵托举着万千宇宙的混沌巨树,发生了新的异变。
那些原本闪烁着各色微光的、代表着一个个独立宇宙的“气泡”,此刻,竟不约而同地,开始闪烁起越来越强烈的……红光!
一个。
十个。
成百上千。
最终,巨树之上,所有的“果实”,都被染上了一层不祥的猩红!
那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那一个个宇宙的内部,破壳而出!
“噗嗤!”
一声轻响。
距离主视角的萨卡恩最近的一个“气泡”,它的晶壁上,出现了一道裂痕。
紧接着,一对与萨卡恩一模一样的、稍显虚幻的血色蝶翼,从中悍然撕裂了宇宙的屏障,伸展了出来!
“噗嗤!”“噗嗤!”“噗嗤!”
接二连三的撕裂声,响彻了这片死寂的虚空。
一个又一个宇宙,被从内部强行洞穿!
一道又一道与萨卡恩别无二致的身影,从那些破碎的“气泡”中,飞了出来!
它们每一个,都散发着同样古老、邪异、混乱的气息。
它们每一个,都是“蝴蝶之神”!
它们,是萨卡恩散落在万千平行时空中的……分身!
这些自各个宇宙中归来的“萨卡恩”,在出现之后,没有丝毫的停顿,径直地,飞向了那位于巨树之下的、最初的、也是最核心的那个本体。
没有碰撞。
没有融合的声光特效。
那些分身,就如同投入水中的墨滴,悄无声息地,一个接一个地,融入了本体的体内。
重叠。
归一。
随着最后一个分身的汇入,那个最初的萨卡-恩,祂的气息,攀升到了一个连圣人、神明都无法理解的、匪夷所思的顶点。
祂,完整了。
完成了这跨越无数宇宙、无数时间线的……自我回收。
然后。
在万界所有观众,那已经麻木、呆滞、被恐惧彻底填满的注视下。
那尊完全体的“蝴蝶之神”萨卡恩,缓缓地……
对着那棵孕育了万千世界的混沌巨树。
轻轻地,扇动了一下翅膀。
就那么,一下。
没有狂风,没有能量的爆发,没有法则的轰鸣。
只有一片,死寂。
“咔嚓……”
一声微不可查的脆响。
在那棵伟岸到无法形容的巨树表面,出现了一丝……红色的裂纹。
那裂纹,如同活物,如同毒蛇。
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蔓延,分叉,如同蛛网一般,在瞬息之间,就爬满了整棵巨树的树干!
“咔嚓……咔嚓咔嚓……”
裂纹,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那红色的光芒,从裂缝中迸射而出,仿佛是巨树流淌的血液。
最终。
在一声响彻所有人心灵的、无声的悲鸣中。
那棵支撑着所有现实、所有宇宙、所有时空的混沌巨树……
拦腰折断。
那上半截庞大到无法估量的树冠,连同其上挂着的无数已经化为死寂红点的宇宙,开始缓缓地、无声地,朝着无尽的虚空之中,倾倒。
紧接着,整棵树,开始了死亡。
那虬结狰狞的根系,在迅速地枯萎,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从虚无中脱离。
那粗壮的树干,正在以一种无可理喻的速度,迅速地腐朽、碳化、化为齑粉。
生机,在凋零。
法则,在崩坏。
概念,在泯灭。
仅仅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那棵仿佛亘古长存的万界之源,就彻底地,在这片虚空中,枯死、崩解、化作了漫天的尘埃。
而随着巨树的死亡,亿万万,远比之前更加深邃、更加猩红的蝴蝶,从那崩碎的树干中,疯狂地涌出!
它们,仿佛是寄生在这棵巨树体内的……癌细胞。
如今,宿主已死,它们便遵循着本能,汇入了那唯一的、也是最终的源头。
所有的蝴蝶,都融入了萨卡恩的身体。
此刻的祂,静静地悬浮在那片曾经矗立着巨树的虚空中心,蝶翼上流淌着的光芒,似乎在诉说着一种……满足。
……
仙剑三世界。
永安当。
“啪嗒。”
景天手中的茶杯,从指间滑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但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脸上,血色尽褪,一片惨白,嘴唇哆哆嗦嗦,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老……老大……”
一旁的茂茂,同样吓得瘫坐在了地上,他那壮硕的身躯,此刻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那……那棵树……那棵好大好大的树……”
他指着光幕,声音里带着哭腔。
“它……它就那么……没……没了?”
景天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嘶哑得不像是自己的。
“没了……”
“茂茂……”
他像是失了魂一样,喃喃自语。
“你看到了吗……那棵树上,挂着的那些‘气泡’……”
“我们的世界……我们的蜀山,我们的渝州城,我们所有的人……所有的一切……”
“都只是……那上面的一个果子……”
“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果子……”
茂茂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那……那现在树没了……果子……果子是不是也……”
景天没有回答。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光幕中,那道静立于虚空的、唯一的血色身影。
一瞬间,他就理解了。
彻底地,理解了。
他们的世界,他们的历史,他们的爱恨情仇,他们所珍视的一切……
都长在那棵树上。
而那个叫萨卡恩的怪物,只是扇了扇翅膀……
就把他们的“天”,他们的“地”,他们的“根”……
给彻底毁灭了。
这是一种,连“绝望”二字,都显得无比苍白无力的……终结。
……
超神世界。
恶魔一号。
“我……靠……”
莫甘娜猛地从她的王座上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狂热。
“这……这他妈的……才是神啊……”
她死死地盯着光幕,仿佛要将萨卡恩的身影,刻进自己的基因里。
阿托站在她的身侧,同样被这超越了理解的一幕,给震得说不出话来。
“女王……这……这究竟是……”
“你还没看明白吗!?阿托!”
莫甘娜猛地转过头,碧绿的眼眸中,闪烁着疯狂的光。
“召唤!回归!融合!”
“那个叫安德森的地球土著,搞的那个仪式,根本不是为了‘召唤’一个新的神出来!”
“他,以及其他所有宇宙里的那些信徒,他们所做的,只是在为这个‘萨卡恩’,打开一扇扇回家的门!”
索顿在一旁,挠了挠自己的大光头,满脸困惑。
“啊?女王,俺不懂。”
“那个大蝴蝶,它不是已经出来了吗?为啥还要把那么多自己,都吃掉?”
“笨蛋!那不是吃掉!”
莫甘娜一巴掌拍在索顿的脑袋上,却没有了往日的随意,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尖锐。
“那是‘回收’!是‘归一’!是在重新恢复自己的力量!”
她伸手指着光幕,向她最忠诚的战士们,解释着这terrifying的真相。
“这个萨卡恩,祂的本体,可能在很久很久以前,因为某种原因,被打散了,力量分散到了无数个平行的宇宙之中!”
“而那些所谓的‘召唤仪式’,就是祂设下的一个个坐标!”
“等到时机成熟,所有的分身,就会同时响应,撕裂宇宙,回归本体!”
“然后……”
莫甘T娜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然后,祂就完整了。再然后……祂只是扇了一下翅膀,就把那棵孕育了所有平行宇宙的‘世界树’,给……给毁了!”
“这根本不是战斗!这是在……清理垃圾!”
“它在抹除掉那个曾经束缚、分割了它的‘牢笼’!”
阿托的瞳孔,剧烈地收缩。
“您的意思是……祂让每个平行宇宙的信徒,都进行一次献祭仪式……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积攒足够的力量,一击……毁灭掉所有的平行宇宙!?”
“没错!”
莫甘娜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病态的笑容,其中混杂着恐惧,与至高的向往。
“这才是力量……这才是……凌驾于已知宇宙、凌驾于终极恐惧之上的……”
“至高神性!”
……
齐木世界。
齐木楠雄的家中。
“哼……哼哼哼……看到了吗!愚蠢的凡人啊!”
海藤瞬双手叉腰,摆出了一个自认为帅气的姿势,挡在了电视机前。
“这,就是足以与我‘漆黑之翼’相抗衡的,来自混沌深渊的最终邪神!”
“它毁灭那棵所谓的‘万界之树’,其险恶用心,昭然若揭!”
“它,是想彻底切断所有正义力量的根源,让万界陷入永恒的黑暗与绝望!只有我,被选中的战士,才能阻止这一切!”
“哦?伙伴。”
一旁的燃堂力,一边挖着鼻孔,一边用他那标志性的蠢脸,好奇地问道。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大扑棱蛾子,是因为觉得那棵树太碍事了,挡着它飞了,所以才把它给弄断的?”
“不对!燃堂同学!这是为了战略目的!”
海藤瞬激动地反驳着。
齐木楠雄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光幕,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吃咖啡果冻。
`[呀咧呀咧,一个中二病,一个没脑子,真是吵死了。]`
他默默地拿起一勺果冻,送入口中,用他那无所不知的超能力,瞬间就分析出了最接近真相、也最令人不安的结论。
`[海藤的胡言乱语,和燃堂的单细胞思维,都错得离谱。]`
`[那个叫萨卡恩的东西,毁灭那棵树,根本没有什么复杂的‘战略目的’,也不是因为它‘碍事’。]`
`[原因,其实很简单。]`
齐木楠雄的眼神,透过光幕,仿佛看到了那片死寂的虚空。
`[就像人会拆掉自己童年时住过的、已经变得狭小不堪的旧房子,然后去盖一座更舒适、更宽敞的别墅一样。]`
`[那棵树,对于曾经被分割、被囚禁于无数‘宇宙’这个概念中的萨卡恩来说……]`
`[只是一个,过时了的、限制了它活动的……温床。]`
`[或者说,是一个孵化场。]`
`[现在,它已经‘孵化’出来了,并且回收了所有的力量。]`
`[所以,这个孵化场,自然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它不是在毁灭世界。]`
`[它只是在……拆掉自己的旧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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