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奥迪专车，如同一柄沉默的利刃，切开铁拳团林荫道上斑驳的树影。
车内，空气凝滞如铁。
高世巍中将宽厚的身体陷在后座，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富有节奏的声响。
每一声，都仿佛敲在林凡的心上。
车内除了引擎的低吼，再无他音。
“小子，你很不错。”
高世巍中将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死寂的池塘，瞬间打破了压抑的平静。
他的目光，不再是演习场上的那种宏观审视，而是化作了两道锐利无比的探针，仿佛要刺穿林凡的伪装，直抵灵魂深处。
“你的档案我看过了，很普通。”
“普通到就像是扔进人堆里，三秒钟就找不到的那种。”
“但你的表现，很不普通。”
高世g巍身体微微前倾，那股久居上位的压迫感瞬间将车内本就狭小的空间挤压得更加紧绷。
“说说吧，这一身本事，从哪儿学的？”
林凡的脊背挺得像一杆标枪，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驾驶员的后脑勺。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系统是最大的秘密，绝不能暴露。
完全撒谎，在这种老狐狸面前，只会被一眼看穿。
必须给出一个无法证实，却又合乎情理的解释。
一个足够模糊，又能解释一切的理由。
“报告首长。”
林凡开口，声音沉稳，听不出丝毫紧张。
“我从小在山村长大，家后面就是绵延百里的大山。”
“村里有个老猎户，无儿无女，我算是他半个徒弟，跟着他学过一些打猎追踪的本事，还有一些山里人自己琢磨出来的土法子。”
这是真话，只不过被他极度放大了其中的作用。
“至于战术和枪械，是我入伍后，在团里的图书室看书学的。”
“可能……我比较有天赋。”
最后一句，林凡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不确定。
这个半真半假的解释，在逻辑上毫无破绽。
深山出高人，这是流传已久的说法。
至于天赋，更是最无法辩驳的理由。
高世巍中将那锐利的目光在林凡脸上停留了足足十几秒。
车内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
他没有从林凡的脸上看到任何一丝心虚或者躲闪，只有坦然。
高世巍收回了目光，重新靠回了椅背。
他当然不会全信。
但他也明白，追问下去不会有任何结果。
每个顶尖的人才，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水至清则无鱼。
只要这把刀足够锋利，并且是握在自己人手里，这就够了。
“好一个比较有天赋。”
高世巍忽然笑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烟消云散。
他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
“林凡，我今天找你，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经过军区党委研究决定，我们将以你，以及你在演习中挑选的那四名队员为核心班底，组建一支全新的、拥有独立番号的数字化特种作战分队。”
高世巍的声音，每一个字都重如千钧。
“这支分队，将直接隶属于狼牙特战旅，但拥有极高的自主权。”
他的目光灼灼地盯着林凡，像是在点燃一团火焰。
“而你。”
“将全权负责这支小队的组建、选拔与训练！”
尽管心中早有预料，但当这个消息从高世巍中将口中亲口说出时，林凡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猛烈一跳。
一股滚烫的热血，从心脏泵出，瞬间涌向四肢百骸。
他将拥有属于自己的一支部队！
一支由他亲手缔造，贯彻他作战意志的利刃！
“请首长放心！”
林凡猛地在座位上一个立正，动作标准到无可挑剔。
“保证完成任务！”
声音洪亮，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
“我期待你的表现。”
高世巍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下午三点，铁拳团团部大礼堂。
红色的旗帜与金色的徽章，将整个会场装点得庄严肃穆。
一场隆重而又特殊的授勋仪式正在举行。
当主席台上的领导用激昂的声音念出“授予神枪手四连炊事班集体三等功”时，台下近千名铁拳团官兵，先是经历了短暂的错愕，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这掌声，不仅是送给炊事班，更是送给那个创造了奇迹的集体。
一个炊事班，获得集体三等功。
这在全军的历史上，都是史无前例的！
老马班长穿着崭新的军装，胸前佩戴着一朵硕大的红花，他努力想迈出最标准的正步，双腿却不听使唤地颤抖着。
他一步一步，走上了那个他从未想过能站上去的领奖台。
当他从高世巍中将手中接过那面金光闪闪的奖牌时，奖牌的重量，仿佛是他一辈子军旅生涯的重量。
这个在炊事班干了一辈子，将锅碗瓢盆当成枪炮的老兵，再也忍不住，激动得老泪纵横。
他感觉，自己这一辈子的兵，没有白当！
值了！
紧接着，是个人授勋。
“授予上等兵林凡同志，个人三等功！”
“授予上等兵王艳兵同志，个人三等功！”
“授予……”
林凡、王艳兵、李铁、刘猛、孙大壮五人，身姿挺拔地走上台。
当他们五人胸前挂着奖章，并排站在领奖台上时，整个大礼堂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
台下，神枪手四连的队列里。
何晨光和李二牛等人，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羡慕，还有一丝无法言说的失落。
何晨光的拳头，在裤缝边不自觉地握紧。
他看着台上的林凡，那个曾经被他看不起的炊事兵，此刻却站在了自己需要仰望的高度。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和台上这几个曾经朝夕相处的战友，已经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那条路，通往更高远的天空。
而自己，因为一时的骄傲，错过了登上那艘船的船票。
老马班长站在台下，看着台上英姿勃发的五个兵。
他哭得像个孩子，却又笑得无比灿烂。
他为自己能带出这样的兵，感到无上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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