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子混合着陈旧木头、劣质煤灰和淡淡霉味的空气，粗暴地钻进了林磊的鼻腔，呛得他猛地睁开眼。
视线模糊了几秒，才艰难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糊着旧报纸、发黄发脆的顶棚，几缕蛛网在角落随风轻颤。
身下是硬邦邦的土炕，铺着一层薄薄的褥子，硌得骨头生疼。唯一的光源来自糊着塑料布的狭小木格窗，透进昏沉的光，勉强照亮这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屋。
家徒四壁。
“嘶……”林磊撑着想坐起来，脑袋却像被重锤砸过。
一阵尖锐的刺痛伴随着纷乱破碎的画面闪过：一个同样叫林磊的年轻身影，在胡同里晃荡，被街坊指指点点；被一个干部模样的人厉声呵斥“无业游民”、“社会寄生虫”……最后的画面，是眼前一黑，栽倒在冰冷的泥地上。
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又退去，留下冰冷的事实：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普通社畜，加班猝死后，竟魂穿到了1970年夏，京城南锣鼓巷一个同名同姓的倒霉蛋身上。
父母双亡，无亲无故，顶着“无业游民”、“街溜子”的帽子，在眼前这座拥挤嘈杂的四合院——后院角落这间破败的小屋里，挣扎求存。
“70年…情满四合院…我成了傻柱、秦淮茹他们的邻居？还是个最底层的…废物点心？”林磊嘴角扯出一丝苦涩，喉咙干得冒烟。
他挣扎着下炕，脚踩在冰冷坑洼的泥地上，走到墙角唯一的破水缸前，掀开盖子。
浑浊的水底沉着几片可疑的漂浮物，林磊顾不得许多，拿起挂在缸沿的破葫芦瓢，舀了小半瓢，闭着眼灌了下去。
冰凉、带着土腥味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缓解了干渴，却浇不灭腹中火烧火燎的饥饿感。
他下意识地去摸口袋——空空如也。走到破桌子前拉开唯一的抽屉，里面只有几张皱巴巴的、印着“伍市斤”字样的粮票，孤零零地躺在角落。
“五斤…撑不了几天了。”林磊捏着那几张薄薄的纸片，仿佛捏着自己脆弱的生命线。
在这个物资极度匮乏、买什么都要票的年代，没有工作，就意味着没有粮票油票布票，意味着慢性死亡。原身能活到现在，估计全靠街道办那点微薄的救济。
正当林磊对着粮票发呆时，屋外传来一阵刻意拔高的议论声，清晰地穿过薄薄的门板。
“哟，瞧瞧，这都几点了？日头晒屁股了，咱们院这位‘大闲人’还没起呢？”一个尖酸刻薄的女声，带着浓浓的嘲讽。
“哼！年纪轻轻，有手有脚，整天就知道睡懒觉、瞎晃荡！白糟蹋粮食！街道办怎么也不管管这种蛀虫！”另一个更显威严、中气十足的男声响起，语气里满是鄙夷和不耐烦。
林磊脑子里立刻对上了号：前一个像是中院贾张氏那老婆子的声音，后一个……绝对是后院管事、官迷心窍的贰大爷刘海中！
原身那点可怜的记忆碎片里，这两个人，尤其是刘海中，是鄙视链顶端俯视他的存在。
“唉，少说两句吧，老刘。小林…他也不容易。”一个略显苍老、带着点书卷气的男声劝了一句，是叁大爷阎埠贵。但这劝解，听着也像是隔靴搔痒，更多是怕吵着自己看书。
“不容易？谁容易？咱们谁不是勒紧裤腰带干活？就他特殊？”刘海中的声音更大了，显然是对着林磊的屋门方向，“要我说，这种人，就该送去劳教！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劳动最光荣’！”
一股屈辱混合着愤怒猛地冲上林磊头顶。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前世虽是个社畜，但何曾受过这种指着鼻子骂“蛀虫”、“废物”的侮辱？
林磊深吸一口气，眼睛一红，拿起一旁的棍子，就想出去。
就在这时，他眼前毫无征兆地一花。
一个极其简陋、散发着微弱蓝光的半透明界面，突兀地悬浮在视线前方。
界面最顶端，是四个方正冰冷的宋体字：【持证上岗】。
下面，只有孤零零的一个选项：【证书商城】。
没有说明，没有引导，没有炫酷的音效，就像一个强行塞进他脑子里的劣质弹窗广告。
林磊的心脏，被这诡异的一幕猛地攥紧，然后剧烈地跳动起来！
简陋的蓝色界面，【证书商城】四个字像黑夜里的萤火虫，微弱却固执地悬在林磊眼前。
他屏住呼吸，意念尝试着集中在那四个字上。
“嗡…”
界面瞬间切换。
依旧是那个简陋的蓝框，但里面多了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文字选项，像一张极度简化的电子表格：
【小学毕业证】：售价：0.5元（档案背景：红星小学，1958-1964年）
【初中毕业证】：售价：3.0元（档案背景：红星中学，1964-1967年）
【高中毕业证】：售价：10.0元（档案背景：红星中学，1967-1970年）【当前时代背景不符，购买需额外支付风险补偿金5元】
【八级钳工证】：售价：8.0元（考核单位：红星轧钢厂技术考核委员会）
【五级电工证】：售价：6.0元（考核单位：市劳动局职业技能鉴定中心）
【安全操作规程证（通用）】：售价：0.1元（发证单位：红星轧钢厂安监科）
【初级钳工理论合格证】：售价：0.3元（发证单位：红星轧钢厂职工夜校）
【……】
后面还有很多灰色选项，但目前无法显示，似乎需要更高权限或满足条件才能查看。
林磊的目光死死盯在【小学毕业证】那一栏。
售价：0.5元。
档案背景：红星小学，1958-1964年。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
原身记忆里，自己好像确实没上完小学，具体原因不明，但“文盲”或“半文盲”的标签是坐实了的。
在这个年代，文盲几乎等同于社会底层，找工作更是难上加难。
一张小学毕业证，只要五毛钱？而且系统连“合理”的档案背景都准备好了？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狂喜刚刚涌起，就被冰冷的现实浇灭。他全身上下，只有抽屉里那几张加起来总共五斤的粮票。钱？一分没有！
“砰！砰！砰！”
粗暴的敲门声，不，更像是砸门声，骤然响起，伴随着贰大爷刘海中那标志性的、带着官腔的呵斥：
“林磊！开门！大白天的锁什么门？还在睡觉呢？赶紧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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