硫磺味还没散尽，林默已经冲出了山缝。
他跑得太急，粗布褂子被山岩划开道口子，胳膊肘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胸口的疤痕烫得厉害，不是舒服的灼热，是像被人攥住似的疼——张管事虽然抠门，可三年前他高烧昏迷时，是这老头偷偷塞给他半块救命的退烧药；苏清婉一个姑娘家，为了给他送口吃的，跑这么远的路……
赵雷！
这个名字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牙根发痒。
三十里山路，他只用了一个时辰就跑完了。跑到杂役处那片低矮的土坯房时，肺里像揣了个风箱，呼哧呼哧地响，喉咙干得冒火。
远远就看见他那间破院子门口围了不少人，黑压压的一片，吵吵嚷嚷的像赶集市。林默心里一紧，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院子里，张管事躺在地上，花白的头发被血黏在额头上，嘴角还挂着血丝，旁边扔着根断成两截的扁担。苏清婉蹲在旁边，正用布条给他包扎额头，肩膀一抽一抽的，显然是哭过。
而院子中央，站着个穿月白锦袍的青年，面如冠玉，手里把玩着颗莹白的珠子，正是赵雷。他脚边还站着两个内门弟子，正一脸倨傲地看着地上的张管事。
“老东西，嘴还挺硬。”赵雷轻笑一声，抬脚就要往张管事身上踩，“再说一句林默的好话，我就让你这把老骨头彻底散架。”
“住手！”
一声怒喝炸响，林默像道风似的冲了过去，挡在张管事面前。他浑身是汗，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眼睛里的红血丝比胸口的疤痕还艳，活像头被惹急了的幼兽。
赵雷的脚僵在半空，看到林默时愣了一下，随即嗤笑出声：“哟，这不是陈长老的宝贝徒弟吗？怎么从火山口钻出来了？我还以为你得躲到内门大比才敢露面呢。”
周围的人也炸开了锅——
“这就是林默？听说被陈长老收徒了？”
“看着也不咋样啊，穿得跟个乞丐似的。”
“赵雷师兄可是炼气七层，他一个炼气五层，敢出来送死？”
苏清婉看到林默，眼泪“啪嗒”掉得更凶了，却哽咽着说：“林默，你别冲动，赵师兄他……”
“清婉，扶张管事起来。”林默没回头，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眼睛死死盯着赵雷，“谁打的？”
张管事挣扎着想坐起来，咳着血说：“小……小默，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自己没站稳摔的……”
“摔的？”林默低头看着地上那根断成两截的扁担，扁担头上还沾着血迹，“摔能摔得头破血流？摔能把扁担摔成这样？”
他猛地抬头，目光像淬了火的刀子，扫过赵雷身边的两个内门弟子：“是你们打的？”
那两个弟子被他看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往赵雷身后缩了缩。他们虽然也是炼气五层，可林默刚才冲过来时那股狠劲，比赵雷还吓人。
“是又怎么样？”赵雷往前一步，挡在两个弟子身前，月白锦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一个杂役老头，也敢对我指手画脚，打他算是轻的。林默，你要是识相，就跪下给我磕三个头，再把陈长老给你的好处交出来，我可以当这事没发生过。”
“磕头？”林默笑了，笑声里全是冰碴子，“赵雷，你算什么东西？”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了。谁都没想到，这个刚从烈焰谷钻出来的“野小子”，敢这么跟外门第一天才说话。
赵雷的脸“唰”地就红了，不是羞的，是气的。他这辈子顺风顺水，爷爷是内门长老，自己十五岁就突破炼气五层，如今更是炼气七层的修为，整个外门谁见了不恭恭敬敬喊一声“赵师兄”？
“好，很好！”赵雷手里的莹白珠子突然亮起，珠子周围腾起细碎的电火花，“看来陈长老没教你怎么做人，今天我就替他教教你！”
那是颗“雷灵珠”，是赵长风给他的护身法宝，能增幅雷系灵气，在炼气期算得上是顶尖宝物。
林默没动，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掌心的火焰不再是橘红色，而是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暗红，像淬了毒的烙铁，周围的空气都被烤得微微扭曲。
“想打？”林默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头发毛，“那就别废话。”
“找死！”赵雷怒吼一声，身影如电般冲了过来，右手成爪，带着噼啪作响的电火花，抓向林默的肩膀。这一爪用上了七成力道，显然是想把林默直接打残。
苏清婉吓得捂住了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张管事也急得想爬起来，却被旁边的杂役按住了。
就在赵雷的爪子即将碰到林默的瞬间，林默动了。
他没有后退，反而往前踏了半步，右手猛地一扬！
“燎原式！”
随着他一声低喝，掌心的暗红色火焰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火星，像被狂风卷着的野草，瞬间蔓延开来，在两人之间织成一张火网！
这火网看着稀疏，却带着惊人的高温，赵雷爪上的电火花刚碰到火星，就像滚油遇到了冷水，“滋滋”地熄灭了，锦袍的袖口也被燎得焦黑。
“什么鬼东西！”赵雷吓了一跳，赶紧后退。他能感觉到，这火焰跟普通的火属性灵气完全不同，沾在身上像附骨之疽，顺着灵气经脉往里钻，烧得他胳膊又麻又疼。
林默没给他喘息的机会，脚下一点，像道红色的影子追了上去，左手成拳，带着淡淡的灼热气浪，砸向赵雷的胸口。
“米粒之珠，也敢放光！”赵雷稳住心神，左手捏了个法诀，雷灵珠猛地爆发出刺眼的白光，无数道细小的闪电从珠子里射出来，组成一面雷盾，挡在身前。
“砰！”
拳头与雷盾碰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响声。林默只觉得一股霸道的电流顺着手臂往上窜，麻得他半边身子都快没知觉了，蹬蹬蹬后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
赵雷也不好受，雷盾被拳头砸得剧烈晃动，一股灼热的气浪透过雷盾传过来，烫得他胸口火辣辣的疼，忍不住闷哼一声。
“炼气五层……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的力道？”赵雷又惊又怒地看着林默，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他能感觉到，林默的灵气总量明明不如自己，可凝练度却高得吓人，尤其是那火焰，简直是他雷系灵气的克星！
林默甩了甩发麻的左手，心里暗暗咋舌。炼气七层果然不是盖的，赵雷的雷系灵气霸道无比，若不是《焚天诀》的火焰能克制他，刚才那一拳自己就得趴下。
“有点意思。”赵雷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里的轻视渐渐变成了凝重，“看来陈长老确实教了你点东西。不过，这还不够！”
他双手结印，雷灵珠悬浮在头顶，发出“嗡嗡”的轻响，周围的天地灵气疯狂地往珠子里涌，珠子表面的闪电越来越密集，像有一条小蛇在里面游动。
“这是‘雷蛇术’！赵师兄要动真格的了！”
“听说这招能打断炼气八层修士的经脉！”
“那小子死定了！”
周围的议论声像针似的扎进苏清婉耳朵里，她紧紧攥着衣角，指节都白了，却死死地盯着场中的林默，在心里一遍遍地喊着：林默，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林默深吸一口气，压下手臂的麻意，运转《焚天诀》，将丹田的火珠压缩到极致。那颗米粒大的红珠在他掌心疯狂旋转，散发出越来越浓郁的暗红色光芒，周围的空气都被烤得扭曲起来。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火焰正在渴望燃烧，渴望吞噬眼前的雷电，这是《焚天诀》赋予他的本能，也是炎脉血脉的悸动。
“受死吧！”赵雷猛地一声厉喝，头顶的雷灵珠突然炸开，化作一条手臂粗的青色雷蛇，张开獠牙，带着刺耳的嘶鸣，扑向林默！
这一击，他用上了十成力道，势要将林默彻底废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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