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李大锤感觉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靠在墙边,胸口剧烈起伏,耳朵里还回荡着刚才那群变异丧尸的嘶吼声。梵蒂站在他对面,铠甲上的几处裂痕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
“你……还好吧?”她问。
“我?好得很。”李大锤咧嘴一笑,“就是有点饿。”
“你脑子里除了吃还能装点别的吗?”
“能啊,比如你穿睡衣的样子。”
“闭嘴。”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头顶的警报声终于停了。
“走吧。”梵蒂率先迈步,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淡。
他们穿过一条狭长的通道,尽头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李大锤推开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这是一间废弃的民房,墙角堆满了破旧的家具,地上散落着玻璃碎片和干涸的血迹——看上去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
“至少有屋顶。”他说着,顺手把一张翻倒的椅子扶正坐下。
梵蒂没说话,走到角落,从背包里掏出一小块晶体,放在地上轻轻一按。蓝色的火焰缓缓升起,照亮了整个房间。
李大锤看着她熟练的动作,忽然笑了:“你还挺会生火的。”
“你以为猎荒者是靠念诗活下来的?”
“我以为你们是靠杀丧尸练出来的。”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接话。
火光映在她的脸上,显得比平时柔和了些。
李大锤摸了摸自己的左肩,胎记还在隐隐发烫,但比起刚才已经好多了。
“喂,”他忽然开口,“你上次说的那个XH-7……到底是什么东西?”
梵蒂的手顿了一下,火焰跳动了一下。
“你不该问这个。”
“可我问了。”
她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窗边。夜色沉沉,远处的城市灯光像星星一样闪烁。
“我是克隆体。”她说得平静,仿佛是在谈论天气。
李大锤愣住了。
“什么?”
“初代猎荒者首领,在核爆那天死了。”她继续道,“但她留下了一些……东西。包括记忆、基因、还有意志。然后,我被制造出来了。”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火堆上,“不是为了继承什么伟大的使命,只是为了实验。看看人类能不能复制一个‘完美战士’。”
“结果呢?”
“失败了。”
“那你现在站在这儿,不就是成功的证明?”
“成功个屁。”她冷笑一声,“我不过是唯一一个没死的罢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火焰噼啪作响。
李大锤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往火堆里添了根木头。
“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她忽然笑了一下,笑容却很冷,“我杀了那么多自己人,却从未真正杀死过她。”
“谁?”
“她。”
“……你是说你自己?”
“不,我说的是那个原本的她。”
李大锤张了张嘴,想安慰几句,却发现说什么都不合适。
“你有没有想过,”他忽然开口,“也许你早就不是她了?”
“什么意思?”
“你的记忆、经历、选择……这些都不是她给你的吧?”
“当然不是。”
“那你还纠结个啥?”
“你这家伙……总是用这么轻描淡写的方式说话。”
“因为我懒得复杂。”他耸耸肩,“但我敢打赌,你比那些所谓的‘原版’更像个人类。”
她皱眉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怪物?”
“因为你坐在这儿跟我聊天,而不是一刀捅了我。”
她嘴角微微一抽。
“而且,”他指了指自己的脸,“你每次看到我都忍不住嫌弃,这说明你审美正常,心理也正常。”
“……你确定?”
“不确定,但我愿意相信。”
她沉默了很久,忽然低声说:“我有时候会做噩梦。”
“梦见什么?”
“梦见我在实验室里醒来,看见满屋子都是和我一样的人……她们都睁着眼睛,看着我。”
“然后呢?”
“然后我醒了。”
“你醒的时候,是不是经常出一身汗?”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是。”
他低头看着火堆,声音低了下来:“七岁那年,我爸妈在我生日那天失踪了。我醒来的时候,只记得天上掉下来的东西,还有……一只破玩偶。”
“你一直带着它?”
“嗯,现在还在背包里。虽然它的眼睛少了一颗,线头都露出来了,但我总觉得……它陪着我。”
“你疯了。”
“可能吧。”
两人又陷入沉默。
火堆里的木柴快烧完了,火星跳跃着,像某种无声的舞蹈。
“你觉得……我会变成她吗?”她突然问。
“变成谁?”
“那个冷酷无情的猎荒者首领。”
“不会。”
“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坐在这儿,听我胡说八道,还帮我烤袜子。”
她低头一看,才发现他那只写着“暴富”的红袜子不知什么时候掉进火堆旁边,正在慢慢烘烤。
“你这个废物。”
“我可是你男朋友。”
“谁承认你是了?”
“感情不就靠骗出来的嘛。”
她没再反驳,只是默默把袜子捡起来,拍了拍灰。
“谢谢。”他说。
“别谢得太早。”她淡淡道,“等你哪天真死了,我可能连收尸的钱都省了。”
“那我现在就把遗嘱写下来:我的袜子归你,玩偶归你,连我这块胎记也归你。”
“癞蛤蟆的胎记也要?”
“你要不要?”
她没回答,只是轻轻把手伸进口袋,握住了那块晶体碎片。
火光中,她的眼眸亮了一下。
外面传来一阵风声,吹动了窗户上的破布,发出轻微的响动。
李大锤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你知道吗?其实我小时候有个梦想。”
“什么?”
“我想当英雄。”
“你现在已经是了。”
“我不信。”
“你救了我。”
“我只是运气好。”
“那就继续好运下去。”
他笑了笑,闭上眼:“行,我答应你。”
风更大了,吹得火焰摇曳不定。
而就在那一刻,她悄悄把口袋里的晶体碎片,放进了他的背包夹层里。
屋外,夜色深沉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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