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陨石表面的符号彻底亮起时，陈默的意识被拽进片粘稠的黑暗。鼻腔里灌满槐树汁液的腥甜，伸手触摸的瞬间，指尖陷进团温热的组织——触感像人类的大脑皮层，表面的褶皱里嵌着细小的牙齿，正随着他的呼吸轻轻啃噬。
“欢迎回家，731号。”
父亲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神经电流的滋滋声。黑暗中突然亮起无数盏灯，每盏灯都是只悬浮的眼球，左眼映着月球观测站，右眼映着孤儿院的槐树，瞳孔里的陈默正举着消防斧，劈向婴儿的心脏。
陈默的斧刃砍空的刹那，脚下的组织突然裂开，露出底下的记忆碎片：二十年前的实验室，父亲将外星太岁的孢子注入克隆体的胚胎，母亲举着银戒指站在旁边，戒指反射的光里，胚胎的左胸正在形成蛇形疤痕，与陈默现在的疤痕完全吻合。
“这才是你的起源。”父亲的身影从眼球群中浮现，他的头颅是半颗月球陨石，脑浆般的淡金色液体顺着陨石的裂缝往下淌，滴在地上的部分立刻长成微型的培养舱，每个舱里都漂浮着个婴儿，左胸的胎记正在渗出外星太岁的银灰色汁液。
陈默的寄生回溯能力突然失控。记忆碎片开始无序拼接：他看到自己在孤儿院槐树下埋布偶，布偶的肚子里藏着父亲的眼镜；看到林岚在实验室按下紧急按钮，按钮背后的线路连接着颗地球太岁的种子；看到陈屿在祭坛上刻名字时，指尖的血液渗入地下，与母亲心脏的位置形成直线。
“混乱的记忆才是最美的。”父亲的陨石头颅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盘绕的外星太岁触须，触须顶端开着半朵栀子花，花瓣是用人类的视网膜制成的，“你以为能分清真实和幻象？太天真了，你的意识本就是我编织的囚笼。”
周围的眼球突然全部炸裂，粘稠的液体溅在陈默脸上，瞬间化作无数条神经纤维，缠上他的四肢。纤维的另一端连接着记忆碎片里的角色：举着注射器的母亲，缝合皮肤下渗血的适配体，还有穿白裙的林岚——她的喉咙里插着根外星太岁的触须，正对着陈默露出诡异的微笑，嘴角淌出的淡金色液体在地上拼出“共生”二字。
“哥，别信他！”陈屿的声音从记忆碎片里传来。陈默转头，看到少年被困在个透明的培养舱里，舱体的玻璃上爬满外星太岁的银灰色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着陈屿的身体，“他在吸收我们的意识！”
培养舱的玻璃突然映出陈默的脸——左半边是人类的皮肤，右半边覆盖着月球陨石的鳞片，鳞片下的血管里流淌着银灰色的液体，与外星太岁的颜色完全相同。“你看，你和我越来越像了。”父亲的声音带着蛊惑，触须组成的手搭上陈默的肩膀，“接受它，我们就能让意识遍布宇宙。”
陈默的斧刃劈向触须的瞬间，那些触须突然化作无数只飞蛾，翅膀上的“共生”二字正在燃烧，露出底下的“奴役”。飞蛾扑向记忆碎片的刹那，林岚的身影突然炸开，化作漫天的栀子花，花瓣上的视网膜映出真相：父亲的外星太岁根本无法独立生存，必须寄生在智慧生物的意识里，而人类的情感是最完美的“养料”。
“所以你才……”陈默的心脏像被攥紧。记忆碎片里的父亲正在解剖陈屿的意识，少年的记忆被撕成无数片，其中片飘到陈默面前，是陈屿在孤儿院对他说的话：“哥，妈妈说外星太岁最怕地球人的眼泪，因为里面有情感抗体。”
地面的组织突然剧烈蠕动，长出无数根神经纤维组成的藤蔓，卷须上的微型太岁举着父亲的眼镜，镜片反射的光里，陈默的克隆体正在屠杀适配体，左胸的蛇形徽章闪着银灰色的光。“这就是你的未来。”父亲的声音带着狂笑，“要么成为我的容器，要么被意识绞杀。”
婴儿的啼哭声突然穿透记忆层。陈默低头，看到自己的左胸裂开道口子，里面钻出颗淡金色的心脏，正与记忆碎片里婴儿的心脏产生共振。心脏跳动的瞬间，所有的外星太岁突然退缩，银灰色的液体开始蒸发，露出底下的地球太岁——淡金色的，带着槐树的清香。
“地球太岁的抗体在你体内。”林岚的声音从心脏里传来。陈默的寄生回溯能力终于清晰：母亲当年将地球太岁的种子注入自己的心脏，再通过脐带血传给陈屿，而陈屿的血液又通过祭坛的仪式，融入了陈默的克隆体。
“不可能！”父亲的陨石头颅发出凄厉的尖叫。记忆层的地面突然塌陷，露出底下的意识核心——颗被无数根神经纤维包裹的地球太岁，核心里嵌着母亲的银戒指，戒指反射的光里，三十六个适配体的意识正在组成道防线，挡在父亲的外星太岁面前。
陈默的斧刃砍向意识核心的刹那，父亲的触须突然缠上婴儿的心脏。“同归于尽吧！”外星太岁的银灰色液体开始爆炸，记忆碎片在冲击波中纷纷碎裂，露出底下的真相：父亲的意识早就被外星太岁吞噬，现在主导切的，是纯粹的外星寄生体。
“哥，用眼泪！”陈屿的意识碎片突然全部亮起。陈默的左眼流出淡金色的液体，滴在意识核心上的瞬间，地球太岁突然绽放，淡金色的光芒将所有外星太岁的触须烧成灰烬。父亲的陨石头颅在光芒中融化，最后化作半块眼镜片，嵌在意识核心的表面，镜片里映出无数颗被淡金色光晕笼罩的星球，像串等待觉醒的种子。
记忆层开始崩塌时，陈默抓住最后片记忆碎片：母亲在槐树前微笑，手里举着颗地球太岁的种子，种子里映出陈默、陈屿和婴儿的笑脸，背景是没有外星太岁的地球。
当意识回到现实，陈默发现自己跪在槐树前，掌心的玉佩嵌进树干的年轮里，与月球陨石的符号形成完整的圆形。婴儿的左胸心脏正在发光，银灰色的汁液彻底褪去，只剩下纯粹的淡金色，与槐树的汁液完全相同。
而槐树的枝叶间，突然飘落片新叶，叶面上用叶脉写着行字：“它们的舰队，还有三年。”
陈默抬头望向夜空，满月的光晕里，隐约有无数个小黑点正在靠近，像群沉默的蝗虫，正朝着被淡金色光晕笼罩的地球缓缓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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