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仪表盘上的坐标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陈默指尖发麻。林岚靠在他怀里,呼吸均匀得诡异,肚子上的符号在云层投下的阴影里时隐时现,像只缓缓眨动的眼睛。
“你早知道会去孤儿院?”陈默的声音在轰鸣中发飘。左胸的印记突然发烫,他扯开衬衫,看到那半朵栀子花形状的灼痕里,正渗出淡金色的液体,在布料上拼出个“院”字。
林岚没有睁眼,嘴角却勾起抹浅笑:“院长喜欢在槐树底下埋东西。”她的指尖划过陈默的手背,指甲缝里带出点黑色的泥土——和老槐树根部的腐殖土一模一样。
陈默的寄生回溯能力猛地炸开。记忆碎片里,七岁的他蹲在孤儿院的槐树下,看着穿中山装的院长埋个铁皮盒,盒子上的锁扣是蛇形的。而站在院长身后的小男孩,左胸有块淡金色的胎记,正举着半块玉佩对他笑,像极了黑雾里那个婴儿。
“他从那时就开始了……”陈默的喉结滚动,突然想起收养文件里的细节:院长的签名日期是3月15日,与他和陈屿的生日相差整整七天——太岁孢子的孵化周期。
直升机突然剧烈颠簸,仪表盘上的坐标开始疯狂跳动,最后定格在城东孤儿院的主楼楼顶。陈默低头,看到林岚的眼睛不知何时睁开了,瞳孔里映出片扭曲的槐树叶,叶片上的纹路是由无数个“731”组成的。
“到了。”林岚的声音突然变得苍老,像砂纸摩擦木头,“记得吗?你第一次见我时,我正在槐树下捡花瓣。”
陈默的心脏骤然停跳。记忆里的林岚穿着白裙,蹲在孤儿院的老槐树下,手里捧着半朵栀子花,而她身后的院长,正举着个铁皮盒对他微笑,中山装的第二颗纽扣松动着——和救援队长制服上的划痕完全吻合。
“你也是……”陈默的斧刃差点脱手,看着怀中人的脸在云层光影里变幻,一半是林岚,一半是孤儿院的护工张阿姨,那个总在深夜偷偷给他们塞糖果的女人,三年前死于寄生体袭击,尸体上插着半块玉佩。
林岚(或者说张阿姨)突然笑了,指尖戳向他的左眼:“你以为寄生回溯看到的是真的?太天真了。院长教过我们,记忆是最好的囚笼。”
直升机失控下坠的瞬间,陈默看清了孤儿院的全貌。主楼的窗户拼成个巨大的符号,与笔记本上的图案分毫不差,老槐树的树冠在月光里张牙舞爪,树干上刻满了名字,最底下是“陈默”和“陈屿”,字迹新鲜得像刚刻上去的。
“砰——”
机身砸在楼顶的瞬间,陈默抱着林岚滚到安全梯旁。楼顶的水箱正在渗血,淡金色的液体顺着梯级往下流,在地面汇成个小小的祭坛,中央摆着个铁皮盒,锁扣是熟悉的蛇形。
“打开它。”林岚的声音带着蛊惑,手指已经搭上盒盖。
陈默的斧刃突然劈向盒锁。铁皮盒弹开的刹那,里面的东西让他遍体生寒——三十六个透明的玻璃瓶,每个瓶底都沉着块指甲盖大小的太岁,标签上写着适配体的名字,最后一瓶贴着“陈屿”,瓶身已经裂开,淡金色的液体正顺着裂缝往外渗。
“他从我们进孤儿院那天就选好了适配体。”陈默的声音发颤,寄生回溯的画面再次涌来:十岁的陈屿发高烧,院长给他注射“退烧药”,针头刺入的位置,正是后来太岁幼体寄生的胸口,“张诚、研究员、院长……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楼梯间传来孩童的嬉笑。陈默抬头,看到十几个穿着孤儿院校服的小孩正往下跑,他们的脸都模糊不清,左胸却都有块淡金色的胎记,手里举着和陈屿同款的电子表,表盘时间全停在3月15日。
“哥,来玩呀。”最前面的小孩突然回头,露出张属于陈屿的脸,左眼是纯粹的金色,“院长说,找到最后块玉佩就能回家了。”
陈默的斧刃劈空了。小孩的身体化作无数只飞蛾,扑向楼顶的水箱,翅膀扇动的声音里混着熟悉的童谣——正是妈妈教的那首,只是歌词被改成了“太岁藏在记忆里,找到它就永远在一起”。
林岚突然从他怀里挣脱,冲向楼梯间。她的白裙在飞蛾群中飘动,裙摆扫过之处,飞蛾纷纷落地,变成颗颗腐烂的糖果——橘子味的,是陈屿最爱的那种。
“别去!”陈默追上去的瞬间,楼梯突然旋转起来,扶手变成无数根淡金色的触须,缠上他的脚踝。触须上的眼睛眨了眨,露出张属于院长的脸,“731号,别急着走,你的收养文件还没签完呢。”
寄生回溯的画面与现实重叠。陈默看到自己趴在孤儿院的办公桌上,院长握着他的手签下名字,笔尖滴落的墨水在纸上晕开,变成淡金色的太岁。而桌角的铁皮盒里,正放着块完整的玉佩,反射的光在墙上投出婴儿的影子。
“那个孩子……是院长的实验品。”陈默嘶吼着砍断触须,左胸的印记突然迸发出白光。他的意识被拽进片纯白空间,看到无数个“陈默”在玻璃舱里沉睡,每个舱体上都标着编号,从731一直排到767——正好是三十六个适配体的数量。
“这才是真相。”戴眼镜的研究员从光里走出来,中山装的纽扣闪着银光,“你不是陈默,你是731号克隆体。真正的陈默,早在三年前就被太岁吞噬了。”
玻璃舱突然全部亮起。陈默看到每个“自己”的左胸都有蛇形疤痕,最后个舱体里躺着个婴儿,左胸的胎记正在发光,与黑雾里的画面完全吻合。
“克隆体的记忆都是植入的。”研究员摘下眼镜,露出院长的脸,“包括你对陈屿的感情,对林岚的爱,全是为了让你成为最完美的容器。”
陈默的斧刃哐当落地。他想起孤儿院的每个细节:院长总在月圆之夜给他们喝“营养剂”,张阿姨缝补的衣服上总有淡金色的线,陈屿埋玉佩的树下,土壤永远是湿润的……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活在培养皿里。
“哥!”陈屿的声音突然穿透白光。陈默回头,看到少年的虚影站在玻璃舱外,胸口的刻痕还在流血,“别信他!记忆是假的,但感情是真的!”
虚影的手穿过玻璃,与陈默的手相贴的瞬间,所有克隆体突然开始嘶吼。他们的脸在痛苦中扭曲,逐渐变成三十六个适配体的模样,最后全部碎裂,化作淡金色的光粒,融入陈默的身体。
“不!”研究员的脸在白光中融化,露出底下太岁的本体,“你怎么可能……”
陈默的左眼突然剧痛。他看到林岚站在楼梯口,怀里抱着个婴儿,婴儿的左胸有半朵栀子花胎记,正对着他咯咯笑。而林岚的身后,老槐树的树干裂开,里面藏着具白骨,手里攥着张收养文件,签名处的笔迹被鲜血覆盖,露出底下“陈默”两个字。
“原来真正的院长……”陈默的呼吸停滞了。
“是你自己。”林岚的声音带着泪,“三年前你为了保护陈屿,吞噬了院长的太岁,却被残留的意识反噬。这些年你追查的,其实是另一个自己。”
婴儿突然伸出手,抓住陈默的手指。淡金色的胎记与他左胸的印记重合,瞬间爆发出刺眼的光芒。陈默的意识在剧痛中清醒,看到楼梯间的飞蛾全部停在墙上,组成行字:“摧毁记忆核心,在钟楼的齿轮里。”
研究员的嘶吼从白光深处传来。陈默抱起婴儿,跟着林岚冲向钟楼,左胸的印记指引着方向。经过老槐树时,他看到树根下埋着的铁皮盒已经打开,里面的玻璃瓶全部碎裂,只剩下最后块玉佩——属于真正的陈默,背面刻着“活下去”。
钟楼的齿轮正在转动,每个齿牙上都刻着记忆碎片。陈默举起消防斧的瞬间,看到齿轮里映出自己的脸,左眼是人类的黑色,右眼是太岁的金色,正对着他露出和解的笑。
“该结束了。”陈默的斧刃落下,齿轮骤停的刹那,整个孤儿院开始透明,露出底下巨大的培养舱——他们从始至终,都没离开过月球观测站。
培养舱外,戴眼镜的研究员举着注射器冷笑,而他的左胸,别着半块栀子花徽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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