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枫消失的那天,正是银杏叶开始泛黄的时候。
那天清晨,我照例带着李三郎去纪枫的小院上课,却只看到石桌上放着一封信和两本手抄经书。信上只有寥寥数字:外出寻药,归期未定。勤修勿辍。
李三郎拿起属于自己的那本经书,封面上写着《清静经》三个工整的小楷。他翻开第一页,眉头微蹙:这些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的心猛地一跳。四年过去,李三郎已经长成了挺拔的少年,眉眼间的稚气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书卷气。唯一不变的是他那双时而茫然时而清明的眼睛——就像现在,当他盯着经书时,眼神忽然变得异常专注。
这是道门基础经典。我故作轻松地抽走经书,师父让我们自学,肯定有他的道理。
李三郎没有反驳,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阳光透过银杏叶的缝隙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比我高出半个头了,曾经圆润的下巴线条也变得棱角分明。
莺莺。他突然唤我,如果师父一直不回来
他会回来的。我打断他,声音比想象中尖锐,他答应过要教我们到十六岁。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李三郎的眼睛微微睁大——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我话中的漏洞。是啊,纪枫从未做过这样的承诺,这只是我偷看他水镜时得到的信息。
我是说...我试图补救,李三郎却已经转身走向院角的石桌,开始研墨写字。这是他近两年养成的习惯,每当思绪混乱时就会写字静心。
我悄悄松了口气,翻开纪枫留给我的经书。《玉枢经》——这是高阶道门心法,远超我现在的水平。书中夹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条,上面用朱砂写着:镜心守一,勿忘勿助。
这是纪枫的笔迹,却比平常多了几分潦草,仿佛是在极度匆忙中写下的。我将纸条藏进袖中,抬头正对上李三郎探究的目光。
师父给你留了什么?他问。
和你差不多。我下意识抚了抚衣袖,《玉枢经》,比你的难一些。
李三郎点点头,没再追问。但当我转身准备离开时,却听到他低声自语:《玉枢经》...是克制蛊毒的上乘心法...
我的脚步顿住了。四年来,李三郎的记忆就像退潮后露出的礁石,一块接一块地浮出水面。他记不起自己的身世,却对一些特定知识——尤其是与苗疆有关的——有着惊人的熟悉度。
哥哥。我故意用这个称呼提醒他的身份,晚上想吃什么?我去膳房看看。
李三郎抬起头,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温和:随便什么都可以。顿了顿,又补充道,别太辣就行,你嗓子刚好。
这样细致的关怀总让我心头一暖。我笑着应了,快步走出院子,直到确定离开他的视线范围,才放任自己的表情垮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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