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云在破灭,游移,流动,往远处翻滚。
远处的乌云告诉我,今天不是好天气。
我握着哥哥的木簪,此刻它对我来说是一把会割灭未来的匕首。仇让看着它,说,“需要我帮你折断它吗?”
他向我伸出手,我迟疑,把木簪收到胸口。
我揪下自己几缕发丝,然后往木簪上缠绕,打结,系紧。
然后我刨着地上的土,仇让看清我用意,和我一起用手刨着土,他一边刨土一边自言自语,“林家主,林家主母,仇家子仇让在这里赔罪了。”
他朝西南方叩拜着,“仇让深知此举不足以平怨,可让依然想要叩谢二位养育玄都之恩情。”
我只是一味地用手挖土,直到挖出了一个小小的小土包,然后把那木簪放了进去,虽然我分不清,我想埋葬的是自己的过去,还是曾经的哥哥。
我把土包往回填平,压实,拍了拍手上的灰,我喊仇让,“别叩了,我爹娘本来不烦你的。”
他看我,“令尊令堂如何不烦我?”
我想起爹娘不仅不烦他,还总拿他和哥哥作比较。总是夸他博学乖巧勇敢善良。
我没有回应,“……总之不烦就对了。”
他作势要继续叩拜,我连忙打住,“哎,你再拜他们可就要烦了。”
膝盖和外袍边缘全都是泥土,连手上都是。
走了约有几步,路过小溪,我将手探进去,打算清洁干净。
左掌间再度传来阵痛。
我看向仇让,忍不住怒斥,“谁家乖孩子会拿自己的伤口当纸写字啊!”
后知后觉他在写的是三个字。
林——玄——都。
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剧痛,却乐此不疲地继续写着什么。
“嫁”字。
我狠狠咬上了自己的左手,看见仇让痛得直甩手,得意地又咬了一口。
“哼,叫你肖想我。”
他用布条把伤口缠好,蹲在我旁边,“你洗好了吗?”
我指着他的左手,严肃地警告,“仇让你听清楚,虽然我认可我们是同一战线的战友,这不代表你可以逾越我们之间的鸿沟。”
他却凑得更近,但他近一步我就退一步,就这样退了好几步之后,林玄都同志光荣地摔倒了。
却在摔倒前不幸拉住了对面。
但是仇让的手牢牢地抓住了我,我也稳稳地再度站住。
我不禁心想,“不愧是我,保住了基本的尊严。”
仇让却直言道,“怎么会这样,不应该我俩一起摔倒的吗?”
我鄙夷地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画本看多了,还是那种春宫图的。”
就在那条溪水的旁边,我看见在阳光下闪耀的一只小鹿。
是一只极其漂亮的鹿,但是竟然五颜六色。
仇让的肩膀停了一只蝴蝶,“山河经中记载过,玄鹿是祥瑞,看见玄鹿的人,都会获得幸福。”
蝴蝶竟发出了声音,是温婉的少女声,“那这份幸福见者有份吗?”
仇让把蝴蝶掸走,“玄都,退后。”
随着风动,蝴蝶飞来了更多,最后聚成人形,是个婀娜的美丽少女,却神异无比。
我认得那张脸,“央央姐姐?”
仇让没来得及伸手拉住我,我就上去了,“央央姐!”
她的手覆上我的脸庞,她说,“这具身体确实叫做曲央央,但是我的名字是魅夜。”
“你长得也好漂亮,愿意不愿意做我的新容器。”
魅夜?
“你把央央姐怎么样了!”
几乎同时,我的命剑和仇让的同时射向她。
那个叫魅夜的妖女并没有在意,抬了抬她长长的指甲,震开了。
“今天的任务不是你们,不然该余出一炷香和仇家小少爷好好玩玩。”
我看着瑟瑟发抖的玄鹿,仇让朝我摇头。
可我偏没有听,挡在了玄鹿身前,“我今天偏要多管闲事!”
玄鹿赶忙跑开,却还是跑不出那阵蝴蝶的阵法。
仇让只好用命剑划开那道蝴蝶妖风,却看见魅夜悠闲地看着自己的指甲,一个响指,“抓。”
一条紫色的绳索从她背后伸出,蜿蜒好似一条毒蛇,随即直接将我俩背对着捆在一起。
“玄鹿是我的囊中之物,你俩既然非要多管闲事,正好喂我的蛊。”
我听见玄鹿在极度的恐惧下发出哀鸣,我大喊:“不要!”
仇让轻轻地叹息,“玄都……”
“玄鹿和我是一样的……”
我们都是世人眼里的非人怪物。
我们是一样的——
我们都是祭祀的活祭品。
我的体内涌现出一股力量,从心脏蔓延开来,“不准……”
“我不准你……伤害它!”
可这股力量始终过分强大,甚至挤压着我的肺腑。
我和仇让同时吐了一口血。
天空的乌云随着狂风大作,今天真的不是好天气。
我用尽全力却仅仅挣开那道邪门的绳索,仇让开始催动命剑,却和我一起吐出第二口血。
随着一道金光闪耀。
一面巨大的水镜正正出现在我们面前。
魅夜的头发被狂风彻底吹乱。
此时缓缓走近我们的——是和仇让面容一模一样的少年。
我和仇让继续吐血。
而那个白衣少年,看着狼狈的我们,扶了扶额。
“倒也不必行此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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