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带着铁锈味灌进码头仓库的破窗。杜开用绷带缠紧渗血的右臂,帆布条下的虫形文已和泥浆混成青灰色肉痂。林小满蹲在漏雨的角落,指尖无意识地在积水里画着圈——水面映出的坤卦虚影随波纹荡漾,倒比月光还亮几分。
“饿了吧?”杜开抛给她半包压碎的饼干。女孩没接,突然指向东北方:“哭声...变成磨牙声了。”
仿佛回应她的话,江对岸金融区的霓虹招牌骤然变色。“饕餮基金”四个字炸成血红色,底下滚动小字:“年化收益300%,今夜开盘即罄!”
手机自动亮屏。视频里,白天跳楼未遂的股民老赵正对着镜头嘶吼:“全仓!房子抵押!跟着饕餮吃肉的——”吼声戛然而止,他后颈凸起的铜钱状接口突然旋转,瞳孔镀上暗金色泽。
“贪念入脑,凶兽寄身。”道藏仙师的声音从林小满额间坤卦传出,“饕餮食利欲,铜钱接口即餐叉。”
杜开撕开饼干包装。碎渣撒在地上的积水里,竟被某种力量牵引着排列成卦象——坤上巽下,地风升!
“巽风信物...在风口。”林小满喃喃道。她脏兮兮的手指戳向卦象中代表“巽”的缺口,水纹荡开,显出模糊的塔吊轮廓。
金融区边缘的烂尾楼群,像巨兽啃剩的骨渣。最高那栋楼的塔吊悬在半空,生锈的吊钩上挂着一串褪色的千纸鹤——不知哪个民工为孩子折的。
杜开攀上驾驶室时,铜钱接口的“股民”已包围塔吊。老赵站在最前,西装沾满泥浆,脖子上的铜钱纹路流淌着熔金般的光:“杜先生...饕餮大人请你...赴宴。”
“宴席在哪?”杜开踹开变形的铁门。驾驶室积满灰尘,操作台上却摆着件怪东西:半片被风化的羊肩胛骨,刻满虫蛀般的孔洞。
“风口。”老赵的嘴咧到耳根,“钱眼...就是风口!”
他猛地挥手,人群后颈铜钱喷射出金色丝线!丝线在空中交织成巨网,每根线都是跳动的K线图,网眼处浮现“涨停”、“暴富”的血字。金网罩向塔吊的刹那,杜开抓起羊骨按在操作杆上——
“巽风·穿林!”
羊骨孔洞突然发出呜咽声!四面八方涌入的气流在孔洞中对撞、加速,化作无形气箭射向金网。嗤啦裂帛声中,“涨停”字样被撕碎,老赵惨叫后退,脖颈铜钱裂开细缝。
“没用的...”老赵抹着金血狞笑,“你越反抗...越多人押注赌你死!”
杜开瞳孔骤缩。手机屏幕自动亮起,新上线的“死亡赌盘”界面疯狂刷新:
杜开被金网绞杀赔率1:1.2
杜开跳塔逃亡赔率1:3.8
杜开反杀老赵赔率1:50
每有人下注,金网便凝实一分!
“看见么?”老赵的金色瞳孔缩放,“你的命...已成金融产品...”
塔吊突然晃动!楼下传来林小满的尖叫。杜开扑到窗边,只见女孩被两个铜钱人架住,坤卦在她额头明灭不定。
“选吧!”老赵的金线缠上操纵杆,“自己跳下去摔成肉饼,赔率最高,够百人暴富...或者看她被吸干贪欲,变成行尸走肉...”
杜开握紧羊骨。骨孔中的气流嘶鸣着,将赌盘数据流卷入他脑海——海量的下注信息冲刷着神经,突然,一组异常数据被巽风捕捉:所有押注“反杀老赵”的账户,IP都指向同一个坐标...城南垃圾焚烧厂!
“原来你才是庄家...”杜开猛地将羊骨插进控制台裂缝!骨孔对准赌盘数据流的源头方向——
“风语·问路!”
轰隆!羊骨炸成粉末!无数气孔碎片如霰弹射向城南。焚烧厂方向传来爆炸闷响,笼罩塔吊的金网瞬间暗淡!
“不!我的资金池!”老赵七窍金血狂喷。趁他力量溃散,杜开撞碎玻璃跃下,半空中扯断生锈的吊钩钢索。铁索如巨鞭抽飞铜钱人,他抱住林小满滚进水泥管。
“那里...”林小满咳着血沫指向焚烧厂,“风...带回哭喊...”
焚烧厂渗滤液池冒着绿泡。杜开踢开变形的铁门,焦臭中混着一丝奇异的檀香。池边控制室里,上百台矿机嗡嗡作响,散热口喷出的热风里浮动着铜钱虚影。
“用矿机算力做赌盘后台,用贪欲当能源。”杜开踩碎脚边的显卡,“饕餮倒是懂互联网思维。”
“但不懂人心。”林小满突然开口。她盯着矿机群中央——那里有台老式收音机,天线绑着半枚铜钱,正循环播放儿歌:“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
儿歌声中,矿机外壳的锈迹开始剥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刻字——全是工人工号!杜开掰开散热片,内部芯片竟包裹在干涸的血痂里!
“血肉矿机...”杜开胃里翻腾。饕餮用劳工的命做算力基座!
“找到...风口了...”林小满突然扑向渗滤液池!坤卦在她掌心亮如烙铁,池中绿液沸腾着分开,露出池底一具被电缆缠绕的骸骨——骨头上布满与羊胛骨同源的孔洞!
“爸——!”林小满的尖叫撕心裂肺。骸骨指骨上挂着的工牌,赫然写着“林大勇”!
杜开如遭雷击。他想起消防站里那根“坤一九九”水带...林小满的父亲,才是最初的坤土宿主!
“风骨...”道藏仙师叹息,“巽风信物,原是该在风里飘荡的魂...”
饕餮的咆哮突然震塌屋顶:“既知是骨,还不献与吾牙祭!”矿机群红光暴涨,铜钱金线如瀑布卷向骸骨!
林小满比金线更快。她纵身跳入渗滤液,腐烂的绿液触到坤卦的刹那,竟化作青翠藤蔓!藤蔓裹住父亲骸骨冲天而起,骨孔中喷出洁净的气流,将铜钱金线吹得灰飞烟灭!
“爸...我带你...回家...”林小满抱着骸骨跪地痛哭。白骨在她怀中化作流沙,沙粒间一枚完整的铜钱信物叮当落地——正面刻“巽”,反面刻“风”。
沙粒随风飘向窗外,拂过杜开的脸。他忽然懂了:风口从来不是塔吊,是劳工的喘息,是林小满的眼泪,是无数被吞噬的普通人呼出的最后一口气。
手机疯狂震动。推送照片里,老赵正把金链子塞进后颈铜钱接口,配文:
“散户已进场...下一个风口...是尔等骸骨!”
杜开捡起巽风铜钱。钱眼处气流旋转,映出全城股民后颈亮起的金色钱纹。
真正的风暴,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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