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帮总舵,钱府。
灯火通明的大堂内,漕帮帮主“混江龙”钱傲,正赤着布满黑毛的上身,与几名心腹堂主推杯换盏。
他生性多疑,心狠手辣。
从一个码头扛包的苦力,到如今掌控洛水航运的枭雄,他靠的不是鬼神,是拳头,是手中那把能劈开人骨的厚背大刀。
李长青站在远处一座酒楼的屋顶,静静观察。
要让一头不信鬼的猛虎,去咬另一头猛虎,就不能跟他讲道理,得让他自己疯起来。
他需要一个舞台,一场好戏,以及一个足够愤怒的观众。
李长青深吸一口气,身形融入夜色。
钱府守卫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墙头还插满了碎瓷片。
这些对普通人是天堑。
对他而言,不过是舞台的布景。
他脚尖在墙沿上轻轻一点,如同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飘进了院内。
他没有急着去钱傲的书房。
他绕到后院的假山,捡起一枚石子,屈指一弹。
啪。
石子精准打在东厢房的窗户上,发出一声脆响。
“谁?”
巡逻的护院立刻警觉。
李长青身形一晃,已到了另一侧的走廊下。
他压低喉咙,模仿着一种介于风声和哭泣之间的怪异声响,顺着廊柱间的空隙送了出去。
呜……呜咽……
那声音轻飘飘的,钻进人的耳朵里。
“什么动静?”
“好像……有人在哭?”
两个护院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寒意。
他们握紧佩刀,小心翼翼地朝着声音的源头摸去。
李长青早已离开。
他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剧场调度,在钱府这座舞台上,不断制造着不大不小的动静。
时而是石子落地的轻响。
时而是无法分辨源头的鬼哭。
恐慌,就像墨汁滴入清水,在护院们的心中慢慢扩散。
府内的气氛,逐渐变得诡异而紧张。
做足了前戏,李长青终于来到钱傲的书房外。
书房里还亮着灯。
钱傲显然还在处理帮中事务。
李长青蹲在房檐的阴影里,静静等待。
他在等一个时机。
等钱傲最松懈,最不耐烦的一刻。
半个时辰后,书房里传来钱傲不耐烦的咆哮。
“这点破事也要来问老子?滚!”
一名管事连滚带爬地退了出来。
就是现在。
李长青眼中精光一闪。
他将体内一丝微弱的神力,汇聚于唇间,对着书房的窗户,轻轻一吹。
呼。
一股无形的巧劲,精准作用在窗户上。
吱呀一声,窗户被阴风吹开。
烛火猛地一晃,几乎熄灭。
“他娘的!哪个不长眼的没关窗!”
钱傲骂骂咧咧站起身,正要准备关窗。
这时,李长青手腕一抖,两样东西化作黑影,精准从窗户缝隙中飞了进去。
一样,是一封用鸡血写就的“恐吓信”。
另一样,是那只在码头石缝里发现的,五毒教标志性的干瘪蟾蜍。
噗通。
两样东西,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钱傲的书桌上。
做完一切,李长青不再逗留,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里。
书房内。
钱傲看着桌上突然出现的东西,眉心微微皱起。
他捡起干瘪的蟾蜍。怪异的毒气钻入他的鼻腔。
随后,他展开血淋淋的“恐吓信”。
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充满恶意与诅咒,内容更是狂妄至极。
限漕帮三日内,于码头献上百名活人祭品,否则五毒教将亲临,屠尽漕帮满门。
钱傲瞬间暴怒。
他根本不信什么五毒教,更不信什么水鬼索命。
装神弄鬼!
这套把戏,他十几年前就玩腻了!
“嫁祸!”
钱傲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坚硬的红木桌面瞬间布满裂纹。
他双目赤红,咬牙低声道。
“好一个铁鲨帮!好一个王八蛋张通!”
“五毒教?一群藏头露尾的杂碎,也配让老子献祭?”
“这他娘的分明是铁鲨帮的嫁祸之计!”
暴怒使他的青筋暴起。
“他们不敢跟五毒教那群疯子碰,就想让老子去当这个出头鸟!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真当老子是傻子吗!”
钱傲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那帮该死的铁鲨帮,一直觊觎西城的码头,双方摩擦不断。
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挑拨离间,完全是他们的风格!
“来人!”
钱傲怒吼。
“在!”
一众堂主和护院齐声应道。
“召集所有好手,把家伙事儿都给老子抄起来!”
钱傲的眼中闪着嗜血的光芒,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明天一早,不用去查什么狗屁水鬼了。”
“我们去拜访一下老邻居。”
“老子要亲手拧下张通的脑袋,用他的血,来洗洗咱们漕帮的牌坊!”
“是!”
杀气腾腾的应和声,响彻整个钱府。
整个钱府的灯火一盏接一盏亮起,人影攒动,无数帮众开始集结,磨刀霍霍。
远处最高的屋顶上。
李长青看着灯火通明的钱府,如同在欣赏一出由自己亲手导演的大戏。
第一步,成了。
这头猛虎,已经被他成功激怒。
但他知道,这还不够。
光有一方的怒火,烧不成燎原之势。
必须,再添一把更旺的火。
李长青转身,冰冷的目光投向神都的另一个方向。
那里,是铁鲨帮的总舵。
他要让这场“误会”,变得更加真实,更加血腥,直到再也无人能够分辨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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