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历史小说 > 痞子宰辅 > 第14章 联岳设局引蛇出 歪打正着钓巨鼋??
换源:


       “刘二驴…”雍正再开口,声音已带上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你…”

“皇上!”刘二驴立刻抢过话头,再次“扑通”跪下,这次不是哭诉,而是带着一种“精忠报国、使命必达”的肃穆,“奴才愚钝!歪打正着!此物乃奴才在‘引骂’过程中,偶遇一曾逆心腹临死忏悔所得!奴才知事涉天家勋戚,不敢擅专!更恐走漏风声,被…被灭口!故忍辱负重,佯装贪鄙,麻痹敌人,只为将此物安全带回,呈于御前!如今真相大白!奴才百死莫赎!请皇上连同奴才贪墨之处,一并治罪!奴才甘受‘水泥夜壶’之惩!”

他这是以退为进!一方面坐实自己的“忍辱负重”,另一方面再次强调贪墨是“策略”,并且自请重罚!那“水泥夜壶”梗一出,反衬得他更加悲壮了!

弘历立刻激动地补充:“父皇!刘师傅这是‘反间计’中的苦肉计!他不惜污名加身,只为护住铁证!其心可昭日月!”

允祥也适时助攻:“回皇上,刘行走所报‘暂借’钱粮数额,臣已看过…与地方上报亏损数额大抵相符,且…也确实听闻沿途有刁吏对钦差不满攻讦之语,此条…或可作为印证其‘引骂听风’的一丝旁证。”他终究是给刘二驴递了根台阶。

隆科多瘫软在地,百口莫辩!粘杆处的密字法做不了假!刘二驴的歪理无法证伪!弘历的介入和允祥的暗示,更是将他死死按在了“图谋不轨、勾结逆贼”的柱子上!

雍正看着眼前这荒诞离奇又惊心动魄的一幕——忠心的蠢驴不惜自污套取情报,嚣张的国舅一朝跌落神坛,年幼的儿子热血护“忠”。他深吸一口气,眼神最终定格在依旧跪得笔直、“视死如归”的刘二驴身上。

这个刘二驴…是真的邪乎!

“刘二驴…”雍正的语气,带上了前所未有的复杂情感,不是以往的愤怒或鄙夷,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刮目相看。

“起身吧。此差,你办得…歪打正着!有过,亦有功。功过相抵,不予追究。王命旗牌收回。”他顿了顿,目光如刀扫过面如死灰的隆科多,“至于隆卿…此事关系重大。即刻革去九门提督、内大臣等一切实职,回府…静思己过!无旨,不得离府半步!粘杆处事务,暂由怡亲王接管!”

“皇上!臣冤枉!冤枉啊!!!”隆科多嘶声力竭。

“拉下去!”雍正挥挥手,声音冰冷。

一场看似针对刘二驴的问罪风暴,就这样在刘二驴一系列荒诞不经却又“歪打正着”的操作下,以隆科多被囚禁而落下帷幕。

走出养心殿,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刘二驴摸了摸贴身藏好的银票和腰牌,又看了看身边一脸崇敬的和珅,内心狂喜:??爽!真他娘的爽!隆胖子!让你丫惦记老子的狗!水泥夜壶没塞成老子,你自己先塞屋里了!等着吧,这才刚开始!??

而他不知道的是,养心殿内,雍正正对着那几张暗语字条,问刚接手粘杆处事务的允祥:“十三弟,你说这刘二驴…他今日所言‘引骂听风’,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鬼扯?”

允祥苦笑:“皇上…臣以为…九成九是鬼扯加贪财,半分歪打正着。但…就是这半分歪打正着,每每能凿破铁壁,直捣黄龙…简直是…??天降妖孽,专克顽疾!??”

雍正默然,望着殿外刘二驴消失的方向,低声自语:“妖孽…也罢。这朝堂污泥里钻出的歪脖子树,既然能结果,就容他再长一长。隆科多…也蹦跶得够久了。”一个借“蠢驴”之手除掉心腹大患的计划雏形,在他胸中悄然浮现。而这头驴浑然不知,他更大的舞台和更凶险的风暴,才刚刚拉开序幕。

隆科多虽然被软禁,但大树倾倒,余威尚存,暗流涌动。他盘踞朝堂多年,根深蒂固,党羽遍布各地。雍正虽知其罪,却囿于证据不足及其母舅身份,又值西北准噶尔再生动荡、川陕需岳钟琪稳固军务之际,一时难以痛下杀手。老皇帝需要一个能将隆科多及其党羽连根拔起、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的契机。

而刘二驴,在经历了养心殿那番惊险刺激、歪打正着的操作后,自我感觉前所未有的良好!他觉得自己的“糊弄学”已臻化境,尤其在“听风”领域,简直是天选之子!更让他美滋滋的是,四阿哥弘历对他更是推崇备至,俨然成了他忠实的小迷弟。御壶诗仙?弱爆了!他现在觉得自己是“大清第一歪风邪气洞察大师”!

但他很清楚,仅仅靠那几张字条和雍正那一丝丝“刮目相看”还不够。隆胖子在府里是静思己过,可他的爪牙还在外面蹦跶!粘杆处被怡亲王接管后对隆党的大清洗还处于查证阶段,自己这点功劳,随时可能被遗忘。不行,得趁热打铁,再弄点惊天动地的“大功”,给“水泥夜壶永动专利”加点筹码!

他想到了远在西北的岳钟琪。这位爷手握重兵,对朝廷猜忌心知肚明。上次自己借沈在宽、张继祖之手送去的“信”,对方肯定收到且受用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何况岳钟琪这根大腿,够粗!

“小和!”刘二驴一拍大腿,把正在给他捏腿的和珅吓了一跳。

“奴才在!”

“准备笔墨纸砚!咱们给远在西安的岳中堂…写封信!”

“写信?大人要写给岳中堂?内容…”和珅有点懵。

“内容嘛…”刘二驴眼珠乱转,“这样写!开头就写:‘岳中堂钧鉴!遥念西北风寒,旌旗猎猎,中堂安否?’”他憋出一句还算斯文的问候,“然后,就说经永兴一行,吾辈深感民心向背关乎国本,然有蠹虫盘踞中枢,名为勋戚,实为国贼!吾虽位卑,岂敢忘忧国?今已探得此贼密谋,欲勾结外寇,撼动西北根基!然孤掌难鸣,证据犹缺…”

和珅奋笔疾书,听着听着感觉不对:“大人…这…这是明着告隆科多的状啊!还牵扯西北军务?”

“屁!”刘二驴摆摆手,“这叫引蛇出洞!咱们要的不是告状,是要让隆胖子坐不住!”他压低声音,眼中闪着贼光,“最后加上这句最关键的——??‘为除国贼,保境安民,卑职不才,欲亲赴西陲,以身作饵,引蛇出洞!唯望中堂暗助,于关键时刻,雷霆一击,毕其功于一役!’??署名…就用我新刻的私章——‘听风捕鼋客’!”

和珅手一抖:“以…以身作饵?引蛇出洞?大人…这太危险了吧?!”

“富贵险中求!”刘二驴豪气干云,“再说了,这蛇啊,是指隆胖子的那些爪牙!岳钟琪在西北经营多年,就是最好的捕蛇网!咱们放出风去,说刘二驴要去西北挖隆科多的‘老巢’!那些沉不住气的余孽,肯定会跳出来拦路打劫!到时候,岳钟琪的大军咔嚓一下!人赃并获!这不就是铁证如山了吗?”他越想越觉得此计神妙。

和珅看着他家大人那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只能硬着头皮写下去。

信写好了,刘二驴故技重施。他没走正规驿传,也没用自己的信使。他让和珅找到京城最有名、路子最野的镖局“顺风速递”,给了三倍价钱,指定要他们局里一个外号叫“快嘴张”的老镖师亲自押送。

“‘快嘴张’是吧?”刘二驴拍出一锭大元宝,“你记住,这信送到西安岳钟琪岳中堂府上!但要慢!得走最绕的商路!一路给俺大张旗鼓!逢人就说这是京里刘行走写给岳中堂的加急密信!内容?就说…??‘事关西北安危,务必请中堂严阵以待!’??懂不懂?动静越大越好!最好让沿途关卡的‘有心人’,都以为老子要去西北捅破天!”

快嘴张抱着元宝,眉开眼笑:“大人放心!小的这张嘴,绝对让半个西北都知道您有惊天消息给岳大帅!”于是,这封“加急密信”就在快嘴张一路的“大喇叭”吆喝中,慢悠悠、贼兮兮地向西北挪去。消息如同投入深水的石子,在有心人(间迅速荡开!

一场由“快嘴张”这个金牌宣传员导演的“信息误导风暴”,在千里路途上愈演愈烈,将刘二驴描绘成一个即将拿着致命证据直捣西北隆党老巢的“催命判官”!

岳钟琪在西安帅府,早已接到粘杆处和沿途眼线更可靠的密报,对刘二驴这封“大张旗鼓的加急慢信”的目的,猜得八九不离十!他看罢刘二驴那封文理狗屁不通却野心勃勃的信,再想到之前那封“血书”,抚着胡须冷笑:

“好你个刘二驴!鬼扯连篇!竟敢拿本帅当刀使,替你钓你惹不起的鱼?”他本想直接把这蠢驴的信扔火盆里。但转念一想,粘杆处的密报里提到隆科多被囚,以及刘二驴那歪打正着找到的字条…老帅眼中精光一闪:“不对!这小子虽然莽撞愚钝,但似乎真有几分歪福气,他搅浑水的本事,往往能浑水摸鱼!”更重要的是,这浑水,正好可以用来清洗自己周边的污泥!还能顺势在皇上面前再立一功,彻底打消朝廷对自己的那点猜忌!一举多得!

“传令!”岳钟琪猛然起身,声如洪钟,“封锁所有通往京城的要道!盘查过往商旅!尤其注意携带书信者!再派人马,给我盯着那个一路上大呼小叫送信的镖师!一旦发现形迹可疑者靠近、跟踪甚至企图劫杀那送信人,不用请示,就地锁拿!严加审讯!本帅倒要看看,西北军中,还有多少条‘鼋蛇’!”

岳大帅果然配合!他理解刘二驴“引蛇出洞”的意图,并精准预判到刘二驴计划中最大的漏洞——隆党余孽很可能不等刘二驴进入西北,就在半路将他劫杀!岳钟琪的布局,歪打正着地为刘二驴这条“鱼饵”套上了精钢护甲!他的目标也很明确:利用刘二驴“钓鱼”,钓的是他西北内部的叛徒!至于钓隆科多?那是买一送一的赠品。

而此时的刘二驴,正优哉游哉地在京城自己的小院里,享受着和珅新学的“听风按摩法”,做着升官发财、被雍正特批御用水泥打造夜壶牌坊的美梦。他哪知道,他这封漏洞百出、动机不纯的信,在快嘴张的喇叭广播和岳钟琪的老谋深算配合下,已经变成了一张笼罩西北的“捕鼋巨网”!

几天后,消息如同雪片般飞向京城,在雍正的御案前堆成了小山!

“报!潼关哨卡截获乔装打扮欲离境之陇西参将赵虎!其随身携带密信,指示心腹务必在京畿至汉中一线截杀信使刘二驴,夺其密信!”

“报!陕西按察使司佥事孙彪府中,搜出与隆科多门人勾结书信数封!内容提及‘截杀刘二驴,除后患’!”

“报!天水府捕快擒获两名行踪诡秘之江湖杀手!经拷问,系受兰州某致仕官员重金收买,图谋于秦州官道伏击刘二驴!”

“报!西安城内暗娼‘小红鞋’处,拿获吏部考功司主事钱三派来联络西北旧部的密探!其口供中亦提及‘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刘二驴入陕’!”

“……”

铁证如山!桩桩件件指向一个事实:隆科多的党羽遍布西北官场、军队甚至江湖,为了阻止刘二驴“可能”携带的“致命证据”到达岳钟琪手中,竟不惜组织大规模截杀!这已经不是包庇了,这是赤裸裸的武装对抗!

养心殿内,雍正看着这些被岳钟琪“钓”上来的“鱼获”,脸色冷峻如万载寒冰。刘二驴那封信的内容早已通过密报呈送御前,那狗屁不通的文法和可笑的“捕鼋计划”看得雍正嘴角直抽,但此刻,信的荒谬内容已不重要!这些被钓出来的悍然截杀钦差的铁证,比任何暗语都更能证明隆科多的狼子野心和党羽已成气候!

“好!好!好一个‘听风捕鼋客’!”雍正的声音如同冰碴碰撞,“刘二驴一封狗屁不通的信,竟引出了如此多的魑魅魍魉!岳钟琪做得对!做得更绝!”他心中对刘二驴那仅存的一丝疑虑彻底烟消云散——这蠢驴虽然手段下作、动机猥琐,但引蛇出洞的效果,简直是神来之笔!这不是歪打正着,这是上苍借驴之手来清理门户!

“十三弟!”雍正看向允祥,目光灼灼,“证据确凿!可以收网了!京城隆党,一个不留!”

“臣遵旨!”允祥眼中也闪过厉色。

“还有那个刘二驴…”雍正顿了顿,眼神复杂,“这头‘歪风邪气洞察大师’…让他明日上朝!朕要亲口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翌日早朝。金銮殿内气氛肃杀。隆科多被两名御前侍卫架着,死狗般拖了上来,往昔威风尽丧,徒留绝望。他昨夜已被破府抄家,搜出的金银珍宝、结党密函、以及与准噶尔往来疑点等如山铁证,彻底钉死了他的罪名——结党营私,图谋不轨,里通外敌,罪不容诛!

刘二驴缩在一众官员的尾巴上,努力降低存在感,心里七上八下:听皇上那语气,不像要加封啊…

雍正威严的目光扫过群臣,声音响彻大殿:

“国舅隆科多,朕之至亲!然其辜负天恩,结党营私,狼子野心!朕宽宥其多次,望其悔改,然其变本加厉,其党羽竟猖狂至公然串联,谋截钦差,图谋不轨,证据确凿!”

他的目光,猛地落在大殿角落那个正在努力藏身的刘二驴身上,一字一顿,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幸得…??‘听风捕鼋客’、忠勇伯刘二驴运筹帷幄,料敌机先!一封密信,引蛇出洞!岳钟琪坐镇西北,雷厉风行!终使逆党阴谋败露,魑魅魍魉无所遁形!”

??轰!??如同一道炸雷劈在刘二驴头上!他差点被“忠勇伯”三个字砸晕过去!伯…伯爵?!皇上封俺当伯爷了?!还是“听风捕鼋客忠勇伯”?这封号…虽然有点不伦不类,但……香!真他娘的香!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