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面包车停在罐头厂后门时，轮胎碾过碎石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温不言推开车门，鼻腔立刻被一股混杂着铁锈、机油和腐朽的恶臭灌满——这味道与古玉在旧校舍发烫时感知到的“恶意”气息如出一辙。
雷烈率先跳下车，壮硕的身影撞开半掩的铁门，回头骂道：“我靠！这味儿…比雷子打完球三天没洗的袜子还上头！”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惊起几只扑棱的飞虫。
凌霜没理会雷烈的贫嘴，她半蹲在地上，小巧的腕式终端投射出淡蓝色的全息光屏，上面复杂的能量读数图谱正在疯狂跳动。她秀眉紧蹙，指尖快速操作着。“能量波动源头确认，就在那扇铁门后面。读数异常活跃，而且…带有强烈的精神干扰残留，和之前旧校舍的‘怨念聚合体’频谱有部分相似，但更…驳杂，更…‘脏’。”她声音冷静，但语速比平时快了一丝，透露出凝重。
温不言站在两人稍后的位置，脸色微微发白。他下意识摸向胸前的古玉，玉身微凉，却比在旧校舍时更加“活跃”——每当靠近铁门，玉中就会传来细微的震颤，像在呼应门后的某种能量。三天前在古籍室，张正曾说这玉是“灵枢的钥匙”，如今看来，它不仅能感应危机，更能指引源头。那股腐朽气息对他而言，不仅仅是嗅觉上的折磨。【灵犀共感】的被动效果在这里被放大了数倍。无数细碎、混乱、充满痛苦和恶意的情绪碎片，如同冰冷的毒蛇，正丝丝缕缕地从那扇锈蚀的铁门缝隙中渗出，缠绕上他的神经。绝望的低语、疯狂的嘶吼、麻木的哀嚎…这些无形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嗡嗡作响，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强忍着不适，深吸一口气，试图集中精神去分辨这些情绪的源头。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胸前衣服下那块微凉的家传古玉，一丝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暖意从中透出，稍稍驱散了脑海中的阴霾。“门后面…不止一种‘东西’，”温不言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压抑的颤抖，“痛苦…很多很多的痛苦…还有…饥饿…纯粹的、对活物的饥饿感…非常强烈…”他看向那扇铁门，眼神里充满了本能的抗拒和深切的悲悯。
“饥饿？妈的，管它饿不饿，“敢出来老子把它牙掰了当纪念品！”雷烈啐了一口，拳头捏得咔吧响，“正好替张老师和那些失踪的学生报仇！”
凌霜解码的动作顿了顿，补充道：“灵安局数据库显示，罐头厂曾是林氏集团的产业，十年前因‘不明原因’废弃——林墨的家族企业。”
“凌霜，门能开吗？别告诉我咱们被一扇破铁门拦住了！”
凌霜站起身，收起光屏，从战术腰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类似万用解码器的装置，上面探出几根纤细的金属探针。“老式机械锁，锈蚀严重，但结构不算复杂。给我三十秒。”她动作迅捷而精准，将探针插入锁孔，装置发出轻微的嗡鸣声。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和刺鼻的气味中缓慢流逝。温不言努力平复着脑海中翻腾的负面情绪浪潮，古玉传来的暖意成了他唯一的锚点。他仔细观察着铁门周围的环境。门框边缘的暗红色锈迹，形状竟隐约与古玉中闪过的鸢尾花纹重合。他突然想起林墨口罩上的鸢尾花——原来那不是随机的图案，而是某个组织的标记。这扇门后的东西，必然与旧校舍的实验一脉相承。门框边缘的锈迹似乎比其他地方更深，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像干涸的血迹。地面上积着厚厚的灰尘，但靠近门缝的地方，却有几道非常新鲜的、拖拽状的痕迹，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被硬生生拖了进去？他的心脏猛地一沉。
“咔哒！”一声清脆的机括弹开声打破了沉寂。
“开了。”凌霜的声音带着一丝紧绷的成就感，迅速收回装置，同时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脉冲手枪柄上。她的眼神锐利如冰，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
雷烈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充满了战斗前的亢奋：“好嘞！温子，跟紧哥！凌霜，掩护！”他低吼一声，不再犹豫，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按在那扇布满铁锈和污垢的门板上。
“嘎吱——哐啷——！”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和锈块剥落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刺耳地回荡。一股远比门外浓郁十倍、如同实质般的腐朽恶臭，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肉类高度腐败的甜腻气息，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喷涌而出！
“呕…”温不言首当其冲，强烈的生理不适让他瞬间弯腰干呕起来，眼泪都呛了出来。那恶臭不仅仅是气味，更像是一种带有侵蚀性的能量，疯狂冲击着他的感官和共感能力。刹那间，他脑海中炸开了锅！无数倍加强的、尖锐到能刺穿耳膜的痛苦尖叫、嗜血的狂躁、以及一种…冰冷的、带着残忍戏谑的“观察”感，如同无数根冰针扎进他的意识深处！古玉骤然变得滚烫，死死抵住他的胸口，才没让他当场精神崩溃晕厥过去。
雷烈也被这味道熏得一个趔趄，脸色发青，但他强壮的体魄和意志力硬是顶住了，怒吼一声：“操！什么鬼地方！”他猛地发力，将沉重的铁门彻底推开！
门后的景象，借着厂房高处破洞透下的几缕惨淡天光，映入三人眼帘。
那是一个巨大的、深入地下空间入口。一道陡峭的、同样锈迹斑斑的铁制楼梯向下延伸，没入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楼梯口附近的地面，不再是灰尘，而是覆盖着一层粘稠、滑腻、暗红发黑的…污垢！像是大量血液、油污和不明组织混合风干后形成的泥沼。那令人作呕的源头，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
更触目惊心的是，在那片污垢之上，散落着一些东西：
几片染血的、属于校服的碎布条。一只被啃噬得只剩白骨和少许筋肉粘连的手掌，手指扭曲地张开。半截断裂的、沾满污物的眼镜架。还有…几撮带着毛囊的、不同颜色的头发…
“！！！”雷烈的怒吼卡在了喉咙里，变成了难以置信的倒吸冷气声。他双目圆睁，怒火如同岩浆般在眼底沸腾燃烧，磐石微光瞬间暴涨，整个人散发出骇人的气势。
凌霜的脸色瞬间煞白如纸，但她作为探员的专业素养让她强行压下了翻涌的胃液和惊骇。她迅速抬起腕式终端，启动扫描和记录功能，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和冰冷杀意：“…确认…至少两名以上受害者…死亡时间…不超过48小时…遭受…非人啃噬…”
温不言扶着冰冷的墙壁，勉强站稳，他看着那惨烈的现场，剧烈的呕吐感被一股更深的、撕心裂肺的悲痛和愤怒取代。那些散落的遗物，仿佛带着主人临死前的极致恐惧和痛苦，通过【灵犀共感】疯狂地冲击着他。他能“听到”那绝望的呼救，“感受”到利齿撕裂皮肉的剧痛…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为这无辜消逝的生命感到锥心的痛！
“畜生…一群畜生！”温不言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但眼神却从未有过的决绝和愤怒。他胸口的古玉，在悲愤的情绪和周围浓郁负面能量的刺激下，第一次主动地、清晰地散发出柔和的、带着温暖意志的白色微光，将他笼罩其中，极大地抵消了精神污染，也让他混乱的共感变得稍微清晰可控了一些。他猛地指向黑暗的楼梯深处，声音斩钉截铁：“在下面！那些‘东西’…还有…控制它们的…那个‘存在’…就在下面！我能感觉到！它在…‘看’着我们！”那股冰冷戏谑的观察感，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他的感知。
“好！很好！”雷烈怒极反笑，土黄色的光芒几乎凝成实质的战甲虚影覆盖在他体表，他一步踏出，沉重的军靴踩在那粘稠的污垢上，发出令人不适的“噗叽”声。“喜欢看是吧？老子这就下去，把它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温子，凌霜，跟紧我！今天不把这鬼窝掀个底朝天，老子就不姓雷！”他像一头发怒的蛮熊，率先踏上了那通向地狱深渊的锈蚀楼梯，沉重的脚步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凌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神变得如同手术刀般锋利。她迅速检查了脉冲手枪的能量匣，又从战术包里掏出一枚小巧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照明棒，用力掰亮后扔下楼梯。惨白的光芒驱散了一小片黑暗，照亮了盘旋向下、仿佛没有尽头的阶梯，以及阶梯扶手上…更多喷溅状、早已凝固的暗褐色血迹。
“保持警戒，注意脚下和头顶。温不言，随时报告感知变化！”凌霜的声音恢复了冷冽，紧随雷烈身后，枪口稳稳指向前方未知的黑暗。她的高科技装备是团队在未知环境中的眼睛和盾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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