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还残留着梅雨季特有的潮湿，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林辰正对着《信号与系统》的习题册皱眉。
笔尖在草稿纸上划下一串杂乱的公式，汗水顺着额角滑进鬓角——空调坏了三天，管理员说维修师傅在路上，可这鬼天气里，“在路上”三个字听着就像敷衍。
窗外的香樟树绿得发腻，蝉鸣聒噪得像是要把空气煮沸。
林辰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视线不自觉飘向斜前方的女生。
那女生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正低头看着一本封面磨损的旧书，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女生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林辰记得她，好像是外文系的，总在这个时间来图书馆，安安静静的，像株不会说话的植物。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室友发来的消息：“辰哥，晚上撸串约不约？庆祝考完最后一门！”
林辰勾了勾嘴角，指尖在屏幕上敲出“必须到”三个字。
还有半小时，这场折磨人的期末考复习就算暂告一段落，他已经能想象出冰镇啤酒碰杯时的清脆声响，以及烤腰子滋滋冒油的香气……
————
一阵极其尖锐的声音突然划破天空，像是金属被硬生生撕裂。
林辰的笔尖顿在纸上，画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线。
那声音不像是汽车鸣笛，也不像是工地施工，更像是……某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嘶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带着穿透耳膜的力量。
图书馆里的人几乎同时抬起头，原本翻书的沙沙声骤然消失，只剩下那道持续不断的尖啸在空气里震荡。
靠窗的几个人下意识地站起身，朝着窗外探头张望。
“那是什么？”有人低声惊呼。
林辰也跟着站了起来，心脏没来由地狂跳。
林辰走到窗边，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向天空——下一秒，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此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那道裂缝大约有数百米长，边缘呈现出诡异的猩红色，像是新鲜的伤口，不断有粘稠如墨的雾气从里面翻滚出来。
雾气落地的瞬间，空气里的温度骤然下降，原本闷热的图书馆里，竟泛起一阵刺骨的寒意。
“特效？”有个戴眼镜的男生推了推镜框，语气带着不确定，“附近好像没听说有剧组拍戏啊。”
没人回答他。
更多的人涌到窗边，手机的闪光灯此起彼伏，有人在录像，有人在拍照，还有人在慌乱地给家人打电话。
林辰的手指也摸到了手机，屏幕上却跳出“无服务”的提示，信号格一格也没有。
大约过了五分钟
尖啸声突然拔高，变成无数重叠在一起的嘶吼。
裂缝中，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是黑色的潮水，正顺着那道猩红的口子往外涌。
“是鸟吗？”有人眯起眼睛。
林辰的视力很好，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些不是鸟。
它们长着覆盖鳞片的翅膀，身体像拉长的蜥蜴，却拖着七八条带倒钩的尾巴，眼睛是浑浊的土黄色……
林辰又仔细看，发现不只是这种像鸟的怪物，还有许多看不出来是什么生物的怪物，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正从裂缝中坠落。
“快跑！”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哭腔。
但已经晚了。
最先坠落的几只怪物砸在了图书馆的屋顶，沉闷的撞击声让整栋建筑都在摇晃。
书架上的书噼里啪啦地掉下来，有人被砸中脑袋，发出痛苦的呻吟。
紧接着，面朝街道的落地窗突然发出一声巨响，玻璃碎片像暴雨般飞溅——一只怪物撞破了窗户，闯了进来。
它大约有半人高，身体像灰色的甲壳虫，却长着一对长达一米的镰刀状前肢，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头部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布满细密牙齿的嘴，正不断开合着，流出口水般的粘稠液体。
离它最近的是那个穿浅蓝色连衣裙的女生。她显然被吓坏了，身体僵在原地，手里的书掉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怪物的头转向她，似乎被这声音吸引。
“小心！”林辰几乎是本能地吼出声，顺手抄起旁边的金属椅。
但他的提醒慢了一步。
怪物猛地扑了过去，镰刀状的前肢快如闪电，林辰甚至没看清它是怎么动作的，只看到一道模糊的灰色影子闪过。
下一秒，鲜血喷溅在白色的书页上，像绽开了一朵妖异的花。
女生甚至没能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就像被切开的豆腐般，软软地倒了下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林辰举着椅子的手在发抖，血液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变得冰凉。
林辰能闻到空气中弥漫开的血腥味，混杂着怪物身上那股类似腐臭的气息。
周围的尖叫和哭喊像是隔着一层水传来，模糊而遥远。
怪物转过身，那张没有眼睛的脸“盯”向林辰，粘稠的液体滴落在地板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小的黑洞。
“跑啊！”有人撞了林辰一下，是那个戴眼镜的男生，他脸色惨白，牙齿打颤，却还是拽了林辰一把，“愣着等死吗？”
林辰这才回过神来，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
林辰扔掉椅子，跟着人群朝着图书馆的大门跑去。
混乱中，林辰被人推搡着摔倒在地，膝盖磕在台阶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他顾不上揉，连滚带爬地站起来，继续往前冲。
身后传来更多的惨叫声。林辰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
林辰是被人群的尖叫裹挟着冲出图书馆的。
后背还残留着被书架砸中的钝痛，胳膊上的伤口被汗水浸泡得火辣辣地疼，他像个失控的陀螺，被周围的人推搡着、挤压着，根本分不清方向。
耳边全是杂乱的声响——哭喊声、呼救声、怪物的嘶吼声，还有建筑坍塌时沉闷的轰鸣，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死死罩在里面。
“让开！都给我让开！”一个壮汉挥舞着钢管，粗暴地推开挡路的人，他的T恤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林辰被他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好及时抓住了旁边一个女生的背包带。
那女生尖叫着回头，脸上满是泪水和恐惧，看到林辰抓着自己的背包，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别碰我！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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