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时，哨塔的铜锣声便炸响了。
那声音像是撕裂了清晨的宁静，惊得城墙上几只麻雀扑棱棱飞起，羽毛在风中打着旋儿。
老陈攥着望远镜的手青筋凸起，指节抵在城垛上咔咔作响：“小周！再数一遍！”
“报告队长！”爬在哨塔顶端的年轻哨兵声音发颤，夹杂着呼啸而来的冷风，“至少三百头！最前面那几头体型比上次大一圈，喉管里的蓝光……像在打信号！”
林默正蹲在墙根调试次声波发生器的频率调节器，闻言猛地直起腰。
他指尖还沾着机油，金属外壳在掌心微微发热。
裂音尸的尖啸声顺着风刮过来，这次不像以往的杂乱嘶吼，倒像是有人拿根看不见的线，把所有声音串成了同一拍节的鼓点——哒、哒、哒，每声间隔精准得像机械钟表。
空气中仿佛泛起了某种低频震颤，连脚底下的石板都在微微震动。
“群体意识。”他喉结滚动，前晚次声波测试时系统弹出的警告浮现在眼前：【裂音尸种群智力值突破临界值（ 17%），建议优先清除携带晶体的高阶个体】。
当时他只当是系统的风险提示，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老陈转身时，皮靴在青石板上碾出火星，带着一股焦糊味。
“默子，你说那什么声波陷阱能顶用？”
“能。”林默把调节器最后一颗螺丝拧紧，指腹蹭掉掌心的机油，留下一道油渍，“但得先把妇孺都塞进地下掩体。裂音尸的声波能震碎玻璃窗，上次二蛋他娘就是被碎玻璃扎了动脉……”他没往下说，目光扫过城楼下正往地窖搬物资的人群——林诗音抱着个裹毯子的小娃娃，发梢沾着面粉，见他望过来，朝他比了一个“放心”的口型。
“大柱！”林默扯着嗓子喊，破锣似的声音惊飞了几只麻雀，“带五个人去油库，把备用发生器装上！”
王大柱扛着半人高的金属箱跑过来，肩头的肌肉绷得像块铁：“得嘞！默哥你说往左绝不往右！”他跑过林诗音身边时，故意放慢脚步让小娃娃抓了把他络腮胡，惹得孩子咯咯直笑。
“苏娜！”林默又转向刚从机械室冲出来的女人，她发尾还沾着焊渣，黑色皮衣下别着把改装过的扳手，“参数调117赫兹，这是裂音尸晶体的共振频率。”
苏娜指尖在终端上快速敲击，全息屏在她瞳孔里投下幽蓝光斑：“知道，上次你拆裂音尸时，我记了十七组数据。”她抬头时，耳坠上的齿轮挂件晃了晃，“需要我去城墙帮忙吗？”
“你守着主控台。”林默把最后一台发生器塞进城垛的凹槽，金属嵌入时发出沉闷的摩擦声，“要是磁轨尸也被声波引过来……”他没说完，苏娜已经点头——三天前他们在废工厂测试时，二十米外的磁轨尸突然调转方向，当时他就留了个心眼。
老陈的哨子又响了。
裂音尸群的轮廓已经能看清：最前排是七头体型足有两米五的巨尸，喉管处的蓝色晶体像燃烧的小太阳，在晨雾中映出诡异的光晕。
后面跟着密密麻麻的普通裂音尸，每走三步就集体仰头尖啸，震得城墙上的土灰簌簌往下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臭与金属混合的味道。
“启动！”林默按下腰间的遥控器。
空气突然泛起涟漪，像有人往平静的湖面扔了块无形的石头。
最近的巨尸踉跄了两步，前爪在地上划出深沟，喉管的蓝光忽明忽暗。
林默盯着腕表上的频率监测仪——116、117、118，数值稳稳钉在临界线。
“来了。”苏娜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电流杂音，“西北方三公里，磁轨尸群开始移动。”
林默扒着城垛往下看。
原本在废车场游荡的磁轨尸像被抽了魂的提线木偶，金属关节吱呀作响着调转方向，锈迹斑斑的手臂直指裂音尸群。
最前面的磁轨尸突然加速，金属脚掌在地面擦出火星，撞进裂音尸群的瞬间，机械臂上的锯齿刀直接捅进一头裂音尸的胸口。
“嗷——！”裂音尸的惨叫比之前高了八度，可它的同伴没去救援，反而有两头巨尸也加入了混战。
林默瞳孔收缩——次声波干扰了裂音尸的群体意识，它们现在只能接收到最原始的攻击信号，而磁轨尸身上的金属震颤，刚好成了“敌人”的标识。
“好！”王大柱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上了城墙，霰弹枪在手里转了个花，“默哥你看！那铁疙瘩把裂音尸的腿当甘蔗啃呢！”他说的那头磁轨尸正用锯齿刀绞着裂音尸的小腿，金属与血肉摩擦的声音让人牙根发酸，几名守卫皱着眉头捂住了耳朵。
林默没说话，他的注意力全在最外围的巨尸身上。
那家伙虽然也在和磁轨尸扭打，喉管的蓝光却始终没断，甚至比刚才更亮了——是母体！
“苏娜，定位母体坐标！”他抄起靠在城垛边的“磁轨轰鸣”，这把改装过的狙击枪枪管缠着裂音尸的神经纤维，枪托嵌着磁轨尸的核心齿轮。
系统界面在眼前展开，红色的“爆头线”从准星延伸出去，精准锁在母体喉管的蓝色晶体上。
“东经113.47，北纬30.82，高度2.3米。”苏娜的声音冷静得像台机器，“距离876米，风速2.1米/秒，向右修正5厘米。”
林默深吸一口气，拇指压住枪托上的裂音结晶——那是他昨晚拆解两头裂音尸时得到的，现在还残留着原主人的记忆碎片：黑暗中无数尖啸，被群体意识包裹的安全感，对金属震颤的本能厌恶……他打了个寒颤，却更用力地按住结晶——这些负面情绪，正好能激发武器的共鸣。
“砰！”
枪声裹着幽蓝粒子流炸响，像是撕裂了整个天空。
母体的喉管晶体瞬间迸裂，蓝色碎片像烟花般炸开。
它前爪还保持着挥向磁轨尸的姿势，却慢慢软倒在地，喉管里的蓝光彻底熄灭。
失去控制的裂音尸群顿时乱作一团。
有的原地转圈发出无意义的尖啸，有的扑向同类撕咬，更多的则被磁轨尸的金属震颤吸引，成了锯齿刀下的血肉。
“赢了？”王大柱的霰弹枪掉在地上，他盯着下方逐渐平息的战场，嘴角咧到耳根，“默哥你这枪……比过年放的二踢脚还利索！”
老陈拍了拍林默的肩膀，手掌重得像块铁：“你小子，真是个怪物。”他弯腰捡起王大柱的枪，枪托上还沾着没擦净的血，“去把伤员抬回来，林诗音在医疗室煮了姜茶。”
林默蹲下身，捡起一块裂音尸晶体。
晶体还带着温热，在他掌心泛着幽蓝微光。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提示，淡金色的字刺得他眯起眼：
【检测到第三块源质水晶波动（契合度 12%）】
【坐标定位中...锁定：血牙帮总部】
“默哥？”林诗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股姜茶的甜香，“你手在抖，是累了吗？”
林默迅速把晶体塞进裤兜，转身时挤出个笑：“没事，就是有点饿。”他看着林诗音发间沾的面粉，突然想起前晚张姐按通讯器的动作——那款式崭新的通讯器，会不会和血牙帮有关？
西北方的风卷着硝烟吹过来，带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林默摸了摸口袋里发烫的晶体，系统提示的坐标在他脑海里转了又转。
血牙帮……那个靠贩卖活人器官起家的军阀势力，这次，该轮到他们尝尝被算计的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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