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引擎在夜色中嘶吼,我的右半边身体已经半透明化,像一块正在融化的冰。白教授的研究所终于出现在视野中——一栋被爬山虎覆盖的维多利亚式老宅,三楼的窗户透出微弱的灯光。
停车时,我的右手直接穿过了车把,如同幽灵。尝试集中意念,手指才重新凝聚出实体。这种控制力正在快速衰减,我能感觉到。
门铃旁的名牌写着白明远教授,和周教授——白明远的名字只差一字。没等我按铃,门就自动打开了,一个白发老人站在门厅阴影处,眼睛在镜片后闪烁。
苏软软。他准确叫出我的名字,声音沙哑,周明远的学生说你会在月相变化前到来。
白教授,我需要帮助。我举起半透明的手臂,我正在...消失。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我的身体状态,突然抓住我的左手腕:进来,快!月光马上就要照进实验室了。
老宅内部比外表大得多,走廊两侧摆满了古董仪器和发黄的笔记本。白教授步履矫健得不像老人,带我下到地下室。这里的墙壁上挂满镜子,中央是一个类似牙科治疗椅的设备,连接着各种老式示波器。
躺上去。他指着椅子,我们只有不到二十分钟。
我刚坐下,他就开始在我太阳穴贴电极片。那些金属片一接触皮肤就自动吸附,冰凉刺骨。
陈姐...A-017说您知道怎么使用分离装置。我忍着不适问道。
白教授调试仪器的动作顿了顿:她活下来了?
我不确定。最后看到时,她
明白了。他打断我,指向天花板的圆形天窗,当月光通过那个棱镜照射到这面主镜时,它会显示出肉眼不可见的光谱。那是我们唯一能安全分离意识的时候。
他按下某个开关,椅子周围的设备嗡嗡启动。我的半透明化似乎暂时停止了,但代价是全身像被千万根针扎刺般疼痛。
忍着点,这是量子稳定场。白教授调整着参数,现在告诉我,顾昭阳的情况。
我断断续续地描述了顾昭昭的异常行为、镜中倒影,以及林小雨透露的信息。说到314号密钥时,白教授突然停下动作。
他们真的找到了...他喃喃自语,从抽屉取出一个老式怀表,表盖上刻着数字314,这是初代实验室的同步器,能暂时稳定你的状态。但真正的治疗需要去源头——新纪元旧总部的314隔离室。
可那里已经被毁了...
地下三十层完好无损。白教授冷笑,开发者最擅长保护自己的玩具。
他转向主控台,月光恰好在这时透过天窗照射进来,经过棱镜折射在墙面的镜子上。惊人的一幕出现了——镜中的我并非半透明,而是由无数细小的光点组成,胸口位置有一个明显的黑色漩涡。
果然如此。白教授指着那个漩涡,残留的系统芯片已经扩散,形成量子通道。你正在成为两个世界的桥梁。
镜子突然闪烁起来,图像变化,显示出三个重叠的人形轮廓——我的意识结构。最外层是现在的我,中间层隐约可见游戏中的苏软软形象,最内层则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三重心智结构...白教授倒吸一口气,和顾昭阳一样。
什么意思?
你们都被植入了第三重意识。他调出顾昭昭的脑部扫描图——竟然有三个不同颜色的活动区域,开发者意识只是表层入侵者,真正危险的是最底层那个原始模板。
图像放大,最内层的轮廓逐渐清晰——那是一个年轻女性的剪影,长发,面容模糊,但手腕上有独特的蛇形纹身。
这是谁?我声音发抖。
白教授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初代完美融合体,零号试验品。开发者用她的大脑模型创造了整个意识数字化系统。他顿了顿,包括顾昭阳在内的所有A系列,都是她的衍生品。
月光偏移,镜子恢复正常。我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条陌生号码的信息:
【奶茶好喝吗?纳米传输进度87%。我们很快会再见。——D-714-R】
记忆如闪电劈开脑海——上周加班时,同事递给我的那杯奶茶,标签上确实印着B-52!我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喝下了同样的配方!
白教授,如果我体内也有传输器...
那就解释了你异常快速的数据化。他脸色铁青,他们把你设定成了活体信标,随时可以远程激活。
仿佛印证他的话,我的左手突然不受控制地痉挛,五指自动在空气中敲击,像是在输入某种密码。更可怕的是,随着这动作,实验室的电脑全部自动开机,屏幕上滚动着相同的代码。
他们在通过你入侵本地网络!白教授迅速拔掉主控台电源,必须立刻切断连接!
怎么做?
他犹豫了一秒,这短暂的停顿比任何言语都可怕。两种选择。最终他开口,一是用分离装置移除你体内的量子通道,但这样你会失去所有源自游戏的能力和记忆。
第二种呢?
保留通道,但必须有人进入314隔离室,从源头关闭系统。这意味着直面零号试验品...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顾昭阳是唯一有权限进入的人。
我胸口发紧:如果...如果开发者意识已经控制了他呢?
那就取决于,你相信游戏里的那个顾昭昭有多真实。白教授递给我一个小瓶,里面是蓝色药丸,量子锁定剂,能暂时稳定你的状态。但必须在24小时内做出决定。
药丸入喉的瞬间,全身的刺痛感减轻了,半透明化也回退到手肘以下。但代价是灵眼能力被屏蔽,世界恢复了普通的模样。
离开前,白教授塞给我一张纸条:我的旧实验室地址。那里有通往314隔离室的密道。他欲言又止,孩子,无论你做什么选择...记得看看镜子里的第三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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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寓楼下已是深夜。我站在路灯阴影处,仰望着我们居住的那层窗户——灯亮着,顾昭昭在家。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又是那个未知号码:
【我们在他里面。我们也在你里面。回家吧。】
深吸一口气,我吞下第二粒量子锁定剂,走向电梯。轿厢镜子里的我面色苍白,右臂依然半透明。当电梯停在我们的楼层时,镜面突然泛起涟漪,第三个轮廓一闪而过——那个蛇形纹身的女人。
门锁识别我的指纹自动开启。客厅里,顾昭昭背对着我站在窗前,月光勾勒出他的轮廓。
你回来了。他没有转身,声音平静得不自然。
嗯。我缓慢移动,确保右手始终藏在口袋里,今天接了个大订单,加班晚了。
谎言在空气中凝固。他慢慢转过身,嘴角挂着那个我深爱的笑容,但眼睛——那双眼睛在月光下呈现出诡异的双色瞳孔:左眼是正常的棕色,右眼则是数据流的蓝色。
软软,他轻声说,声音里同时包含着顾昭昭的温暖和顾昭阳的冷静,我们需要谈谈。
餐桌上的平板突然自动亮起,显示出一段监控录像——奶茶店里,我喝下那杯B-52特调的画面。日期是三天前。
你也被标记了。他——他们?——走向我,就像当初的我一样。
我后退几步,后背抵上墙壁:谁在说话?顾昭昭?还是顾昭阳?
都是,又都不是。他指了指太阳穴,开发者意识只是寄生虫,真正危险的是她——
平板画面切换,显示出那个蛇形纹身女子的全息影像。她闭着眼睛漂浮在某种液体中,无数管线连接着她的头部。
零号试验品,我的母亲。顾昭昭——或者说某种融合体——苦笑道,所有A系列都是她的复制品,包括我。开发者用我们做容器,准备迎接她的意识觉醒。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选择权在你手里。他突然抓住我的右手,半透明的皮肤接触下,数据火花迸溅,你可以用分离装置清除我们三个中的一个:开发者、游戏人格,或者原始顾昭阳。但无法同时清除两个。
我的心脏狂跳:如果...如果不清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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