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卦摊惊现阴阳瞳（一）
玄京南街的寒风裹着冰碴子往领口钻，陈杰缩了缩脖子，旧棉袍的破洞漏出的风比外面更冷。
他望着卦摊前铁口陈的褪色布幡被吹得猎猎作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木桌上那半张残缺灵卡。这是昨夜老友王伯咽气前塞给他的，说是最后能换点银钱的家当。
陈铁口，算一卦姻缘！破锣似的嗓子撞破晨雾，陈杰抬头，见个蓬头乞丐正扒着卦摊边缘，冻得发紫的手捏着枚铜钱。
他扫了眼对方打满补丁的裤脚，心下叹气。这钱怕也是偷来的。
姻缘讲究缘法，你这铜钱......陈杰话没说完，乞丐突然踉跄着扑上来，枯瘦的手直往卦筒里抓。
他慌忙去拦，却见那乞丐指尖擦过桌上的残卡，一道淡青色流光嗤地窜进残卡。
眼前骤然一黑。
再睁眼时，陈杰倒抽一口冷气。
那半张残卡不再是灰扑扑的碎片，而是浮着细密的银线，像活物般顺着卡面游走，在晨光里拉出星子似的光斑。
他下意识抬头，正撞进乞丐浑浊的眼睛。那双眼眶里竟翻涌着暗红雾气，像团烧得要熄的炭火。
客官，您这姻缘线......陈杰喉结动了动，声音发颤。
乞丐却突然打了个激灵，松开手后退两步：算、算不准就算了！他踉跄着跑远，暗红雾气随着他的动作散成星点，眨眼间消失不见。
陈杰死死攥住桌沿。
他想起王伯临终前的话：小洛，制卡一道，看的是天地灵气的骨相......可这残卡的灵气脉络，分明比王伯画了三年的制卡图还清晰！
他试探着看向街角卖炊饼的老汉。老人胸口飘着团暖黄雾气，像刚出炉的饼子；再看挑水的汉子，雾气是青灰色，裹着汗珠往下坠；连自己的手掌，都泛着淡金的光，像被晨雾浸过的铜。
哟，这不是陈铁口么？
刺耳的公鸭嗓炸响，陈杰猛地回神。
赵天耀穿着狐皮大氅，正站在卦摊前，身后跟着四个拎着鞭子的随从。
他靴尖踢了踢摊边的破罗盘：听说你房租欠了三月？
正好我赵家要在这街开马厩，你这破摊子占地方，明儿就搬。
三少！街角补衣裳的林婆婆攥着针线冲过来，银簪在鬓角晃得人眼晕，小陈这摊子摆了十年，您行行好...
老东西多管闲事！随从扬起鞭子要抽，赵天耀却笑了，抬手拦住：婆婆别急，我给陈铁口个机会。他指节敲了敲腰间的青玉牌，我这有张火鳞兽灵卡，二阶三品。
你要是能用你的破卡赢我，别说房租，我再赏你十两银子。
输了......他眯起眼，就把摊子拆了，跪我马前磕三个响头。
围观人群倒抽冷气。
陈杰盯着赵天耀腰间的玉牌，在他眼里，那玉牌正渗出赤金雾气，凝成头张牙舞爪的火兽。
更妙的是，火兽眉心有条极细的黑线，像根倒着流的银泉。
三少抬举我了。陈杰缩着脖子，指尖掐进掌心，我就一张水雾藤残卡，怕......
怕就认输！赵天耀大笑，省得等下被烧得连渣都不剩！
陈杰摸出怀里的残卡。
那是张边缘焦黑的水雾藤，在他眼里却浮着幽蓝的灵气线，像串被风吹散的珍珠。
围观人群哄笑起来，许元青，那个总爱吹嘘自己是初级制卡师的瘦高个——叉着腰喊：陈杰你疯了？
水雾藤连一阶凡卡都算不上！
开始！赵天耀猛地拍碎玉牌，赤金色火兽嗷叫着窜出，周身腾起尺许高的火焰，烤得陈杰脸上发烫。
他咬着牙捏碎残卡，幽蓝雾气里窜出条细藤，叶子上还凝着冰珠。
就这？赵天耀嗤笑，火鳞兽，烧！
火兽扑来的瞬间，陈杰眼前的灵气线突然清晰到刺痛。
他看见火鳞兽眉心的黑线正在扩张，像条等着被点燃的导火索；水雾藤的蓝线则顺着冰珠凝成针尖，正对着那黑线的末端。
去！他低喝一声。
细藤突然暴涨三尺，冰珠叮地炸裂，一道细如发丝的寒气裹着蓝线，精准扎进火鳞兽眉心。
赤金雾气猛地乱作一团，火兽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周身火焰倒灌进自己体内。
爆、爆卡了！许元青尖叫着往后躲。
赵天耀脸色煞白，踉跄着后退时撞翻了卦摊。
火兽炸成漫天火星，陈杰弯腰躲过，指尖却在混乱中勾住半张焦黑的残卡。那是火鳞兽灵卡的碎片，上面还残留着赤金灵气线。
我、我认输！陈杰扑通跪在地上，声音发颤，三少大人有大量......
算你识相！赵天耀踹了他一脚，带着随从跌跌撞撞跑远。
围观人群渐渐散去，林婆婆蹲下来帮他捡摊子：小洛，你这是何苦......
婆婆，我没事。陈杰把残卡塞进怀里，抬头时眼眶发红，就是摊子乱了，得收拾收拾。
林婆婆叹着气走了。
小豆子从巷子里钻出来，小身板裹着王伯的旧棉袄，眼睛红红地拽他袖子：洛哥，我帮你捡。
陈杰摸着他的头笑：去买两个炊饼，我饿了。等小豆子跑远，他才借着整理摊子的动作，把半张火鳞兽残卡塞进最底下的破木箱。
指尖刚碰到残卡，那些赤金灵气线又在眼前流转，像条会说话的河。
十年了。他望着街角飘起的炊烟，轻声道。
十年前那个雨夜，父亲也是这样握着发光的卡片，说洛儿，记住这纹路；母亲则把他塞进地窖，说不管发生什么，别用陈家的制卡术。
后来黑卡门的人冲进来，火光里父母的身影越来越远，只留下半块刻着阴阳的玉牌。和他刚才看见的灵气线，一模一样。
北风卷起地上的卦纸，陈杰弯腰捡起，看见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否极泰来。
他把纸折成小方块收进怀里，转身时旧棉袍鼓得像面旗。
小豆子！他喊了一嗓子，声音里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清亮，跑慢些，别摔了！
远处传来小豆子的应和声。
陈杰望着青灰色的天空，把破木箱扣上。
箱底的两张残卡，半张水雾藤，半张火鳞兽。正隔着木头，用各自的灵气线轻轻相触，像在说某种只有他能听懂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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