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的日头刚爬上城墙垛口，校场边的石子地就被踩出了杂乱的脚印。陈风站在队列前，左臂的绷带又换了新的，晨光透过稀疏的云层落在他身上，把影子拉得笔直。
“先绕校场跑五圈，步伐齐不齐没关系，别停下。”他拎起块拳头大的石头，掂量着说，“跑完再练这个。”
赵二柱第一个冲了出去，瘦得像根豆芽菜的身子在风里晃悠，跑没两步就开始大喘气。孙老栓拄着拐杖，一步一瘸地跟在后面，拐杖敲击地面的“笃笃”声和脚步声混在一起，倒有了几分奇特的节奏。
那两个王虎的旧部——一个叫李疤脸，一个叫张胖子，磨磨蹭蹭地落在最后。李疤脸故意把脚往石子堆里踩，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张胖子则一个劲地往旁边吐唾沫，像是在对这训练表示不屑。
陈风没管他们，自己先跑了起来。他刻意放慢速度，保持在队伍中间，左臂的伤口随着跑动隐隐作痛，却让他的脑子更加清醒。跑到第三圈时，果然听到后面传来争吵声。
“你他妈踩我脚了！”张胖子的吼声像杀猪，“故意的吧？”
“谁他妈踩你了？自己不长眼！”李疤脸也不是善茬，推了张胖子一把。
两人在原地推搡起来，其他士兵见状都停了脚步，抱着胳膊看戏。陈风转身走过去，没等他开口，张胖子就嚷嚷起来：“陈伍长，这小子故意找事！没法练了！”
陈风看了看两人脚下的位置，刚才跑过的脚印重叠在一起，显然是张胖子故意放慢挡了李疤脸的路。他没戳破，只是指着校场边的木桩：“既然不想跑，就去那边扎马步，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归队。”
“凭什么让我们扎马步？”李疤脸梗着脖子，“你不就是靠耍小聪明爬上伍长的？真要论打架，十个你也不够王虎哥打的！”
这话戳中了不少人的心思，几个原本就不情愿的士兵也跟着起哄：“就是，练这些有啥用？还不如多睡会儿！”
陈风的目光冷了下来，他走到李疤脸面前，缓缓抽出腰间的环首刀。刀身虽然锈迹斑斑，但在晨光里还是闪着寒光。“不敢打？”李疤脸以为他要动武，反而梗起了胸脯。
没想到陈风却把刀扔在地上，指着刀柄：“单手举起来，坚持一炷香，今天的训练你可以不参加。”
李疤脸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不屑的笑：“这还不简单？”他弯腰去握刀柄，刚想发力，脸色却猛地变了——那刀看着普通，刀柄里却被陈风灌了铅，比看上去重了三倍不止。
他涨红了脸，胳膊青筋暴起，试了三次都没能把刀举过头顶。张胖子想上去帮忙，被陈风一个眼神制止了。
“连把刀都举不起来，”陈风的声音不大，却像巴掌一样扇在李疤脸脸上，“真遇上苍狼族，你打算用嘴咬？”
周围的哄笑声顿时没了，几个刚才起哄的士兵低下头，赵二柱更是涨红了脸，默默地转身继续跑步。孙老栓拄着拐杖走到李疤脸旁边，叹了口气：“后生，陈伍长是为咱们好。去年城西的老王，就是因为力气太小，被狼崽子一爪子拍死了。”
李疤脸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狠狠地把刀推回给陈风，闷不吭声地走到木桩旁扎起了马步。张胖子看了看陈风，又看了看李疤脸，也磨磨蹭蹭地跟着去了。
解决了这两个刺头，训练总算能继续下去。陈风把士兵分成三组：赵二柱带年轻些的练跑步，孙老栓带年纪大的练投石，他自己则教剩下的人用石块做俯卧撑。
校场边渐渐有了章法，喘气声、石块撞击声、偶尔的吆喝声混在一起，倒比之前的死气沉沉热闹了不少。周猛路过时，站在远处看了半晌，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转身对身边的亲兵说：“这陈风，还真有点门道。”
日头升到头顶时，陈风让大家休息，自己则走到李疤脸和张胖子面前。两人扎马步已经扎得腿直打颤，额头上的汗珠子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知道为什么让你们练这个吗？”陈风递过去两瓢水。
李疤脸犹豫了一下，接过来喝了一大口，闷声道：“知道，有力气才能杀人。”
“不全是。”陈风摇摇头，指着城墙外的草原，“苍狼族的骑兵冲锋时，咱们的长矛要是刺不穿他们的甲，死的就是咱们。但更重要的是，”他看向两人，“你们是这个小队的人，小队要是垮了，没人能活。”
张胖子挠了挠头，难得地没抬杠：“那……明天还练？”
陈风笑了：“不仅要练，还要加量。”
两人的脸顿时垮了下去，却没再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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