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黑云城的营房外就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陈风把两块石板捆在背上,每走一步都像拖着千斤重担。
石板边缘磨得肩胛骨生疼,左臂的伤口被牵扯得阵阵发麻,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在下巴尖凝成水珠,砸在布满碎石的地上。
这是他制定的体魄恢复计划的第三天。
寅时起身绕营负重跑,辰时用城墙砖石练臂力,午时研究周猛演示的刀法,申时带着几个相熟的士兵琢磨防御阵型。
军营里的老兵都笑他傻,说苍狼族的弯刀下,练得再壮也没用,不如多攒点干粮实在。
可陈风不这么想。
昨天去搬运粮草时,他亲眼看见粮官把掺了沙子的糙米分给新兵,自己怀里却揣着白馒头。
那刻他就明白,在这乱世,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的拳头和脑子。
“陈风兄弟,歇会儿吧!”赵二柱举着刚打来的野兔从远处跑过来,额头上还沾着草叶,“再跑下去伤口该裂开了。”
陈风摇摇头,喘着粗气说:“没事,再加两圈。”他的声音因为剧烈运动有些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韧劲。
背上的石板已经被汗水浸透,沉甸甸地往下坠,可他的步伐始终没乱,像一台精准运转的机器。
这一幕,恰好落在了刚走出城主府的苏瑶眼里。
她今日穿了身银灰色劲装,长发束成利落的马尾,腰间悬着柄通体乌黑的长剑。
本是来西城墙查看防御工事,却被这单调重复的脚步声吸引了目光。
晨光里,那个背着石板跑步的士兵身形不算魁梧,甚至左臂还缠着渗血的绷带,可他的脊背挺得笔直,每一步都踩在同一个落点上,仿佛在丈量土地的脉搏。
城墙上的老兵们或坐或躺,只有他像根不知疲倦的标杆,在晨雾里来来往往。
“他是谁?”苏瑶问身边的护卫。
护卫探头看了看,答道:“好像是前几天守西城墙缺口的那个新兵,叫陈风。
听说一个人就逼退了好几个苍狼族。”
苏瑶的眉梢微微挑起。
她记得这个名字。
父亲被软禁后,她代查军务,西城墙的战报里提过这个名字,说他用泥浆罐和长矛守住了缺口,可当时她只当是队正为了邀功编的谎话。
可眼前这一幕,不像作伪。
陈风刚跑完最后一圈,正靠在墙上解石板,就见周猛快步走来,脸上带着少见的兴奋:“陈风!苏小姐来了!”
陈风抬头时,正撞见苏瑶看过来的目光。
那目光清亮锐利,像出鞘的剑,带着审视和探究。
他不动声色地站直身体,任由石板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就是陈风?”苏瑶走到他面前,目光扫过他渗血的绷带和磨破的手掌,“西城墙缺口,是你带的头?”
“不是带头,是弟兄们一起守的。”陈风的声音很平静,既没有谄媚,也没有畏缩。
苏瑶的目光落在地上的石板上,又看了看城墙边被磨得发亮的砖石,忽然笑了:“军营里的老兵说,你每天天不亮就起来跑步?”
“练练力气,省得拖后腿。”
“很好。”苏瑶点点头,转身对护卫说,“把西城墙的战报拿来。”她接过战报翻了两页,指着其中一段对周猛说,“这里写着‘新兵陈风率五人小队,以泥浆阻敌,毙敌七人’,属实吗?”
周猛赶紧点头:“属实!还有三个想爬缺口的狼崽子,都是陈风兄弟用长矛捅下去的!”
苏瑶合上战报,看向陈风的眼神多了几分认可:“按军规,毙敌五人以上者,可升为伍长。
从今日起,你就带原来的小队吧。”她顿了顿,补充道,“军械库有新到的伤药,去领一盒。”
陈风愣住了。
他知道自己迟早能站稳脚跟,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苏瑶已经转身走向城墙,银灰色的身影在晨光里渐行渐远,只留下一句淡淡的话:“下午来领伍长的令牌。
记住,黑云城不需要只会跑步的士兵,需要能守住城的伍长。”
赵二柱和周猛已经兴奋地拍起了他的肩膀,连一直沉默的孙老栓都咧开了嘴。
陈风摸着还在发烫的耳朵,看向苏瑶远去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磨破的手掌。
远处的粮草营传来喧哗声,粮官又在呵斥搬运粮草的新兵了。
陈风握紧拳头,转身往军械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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