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合院那间稍显阴冷潮湿的耳房里,赵东来睁着眼,几乎一夜未眠。
冰冷的土炕与他内心翻涌的火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必须回家一趟。
不只是为了落户的证明材料,更是为了将这份天翻地覆的变化,亲手呈现在家人面前。
他要让那个贫瘠的家,从此看到光。
第二天一早,赵东来径直走向了总工办公室。
王建国总工正戴着老花镜,埋首于一堆图纸之中,听到敲门声抬起了头。
“小赵?快进来。”
赵东来站得笔直,将早已想好的说辞不卑不亢地说了出来。
“王总工,我想请几天假,回家乡开具一些落户需要的证明材料。”
王建国闻言,立刻放下了手中的铅笔,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
“应该的,应该的!这是正事,必须办!”
他不仅爽快地批了三天假期,更像是想到了什么,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
“喂?后勤处吗?我是王建国。你们那不是刚到了一批新的‘飞鸽’自行车吗?对,挑一辆最新最亮的,借给总工办的小赵用几天,他要回乡办急事。”
挂了电话,王建国拍了拍赵东来的肩膀,语气里满是器重。
“小赵啊,你现在是我们技术攻关小组的骨干,是咱们厂的宝贝疙瘩,时间宝贵,不能浪费在路上。”
“这车你先骑着,方便你往返办事!”
当赵东来换上那身崭新挺括的蓝色干部服,手腕上那块锃亮的上海牌手表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再跨上那辆在阳光下闪着耀眼光芒的飞鸽二八大杠时,整个红星一机厂的后勤处都投来了艳羡的目光。
他不再是那个来自乡下的穷小子,而是名副其实的,吃技术饭的城里人了。
自行车飞驰,将城市的喧嚣甩在身后,也带走了他身上最后一丝乡土的拘谨。
当那熟悉的村口出现在视线中时,整个村子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正在地里弯腰劳作的村民们,一个个直起了身子,汗湿的额头下,是一双双伸长了脖子,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眼睛。
阳光下,那个骑着崭新自行车的年轻人,一身蓝色干部服,手腕上的银色手表晃得人眼花。
那份从容与气派,是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光景。
“那……那是老赵家的二小子,东来?”
一个声音颤抖着响起,打破了死寂。
“我的天爷!这才进城几天啊?咋跟画里走出来的干部一个样!”
“你们看那车!飞鸽牌!得一百多块钱吧!”
“还有那手表!上海牌的!”
议论声如同被点燃的野草,瞬间蔓延开来。
赵东来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从容地向每一个投来目光的乡亲点头示意。
他没有停下,在一路此起彼伏的惊叹与艳羡声中,径直骑到了自家那破旧的院门口。
“吱呀——”
车轮刹住的声音,惊动了院里正在喂鸡的母亲刘淑芬。
她一抬头,看到眼前的景象,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干部”,然后,在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找到了自己儿子的轮廓。
“啪嗒!”
手里舀鸡食的瓢,应声掉落在满是尘土的地上。
“东……东来?”
刘淑芬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声音里带着哭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娘,我回来了。”
赵东来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他利落地停好车,从车把上挂着的布兜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包包用油纸裹得严严实实的稻香村点心,还有那几尺崭新厚实的蓝布。
点心的甜香,瞬间在贫瘠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屋里的父亲赵老实和弟妹闻声也跑了出来,当他们看到院子里那个仿佛脱胎换骨的赵东来时,全都愣在了原地,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的宝贝,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哥,你……你这是?”
弟弟赵东风年纪小,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问道。
赵东来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家人那一张张写满迷惑与震撼的脸,将早就编织好的说辞,缓缓道来。
“爹,娘。我运气好。”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在厂里,我因为懂一些书本上的知识,帮着总工程师解决了一个从苏联专家手里传下来的老大难的技术问题。”
“总工看我能力还不错,就破格把我提拔进了技术攻关小组,现在是储备技术员。”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让家人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
“这辆自行车,就是王总工特批给我,方便我上下班和外出查资料用的。手表和这身衣服,是厂里发的福利,技术人员才有。”
他将自己如何“灵机一动”,改良了一张“废弃图纸”,又如何让一个关键零件的生产效率,实实在在地提升了百分之五的故事,讲得有板有眼。
每一个细节都无比丰富,完全符合一个乡下小子走了大运,又恰好有点小聪明的技术天才应有的表现。
接着,他将礼物分给家人,弟妹们抚摸着那柔滑的布料,嗅着那香甜的点心,眼睛里全是崇拜的小星星。
最后,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郑重地取出一个小小的白色瓷瓶,双手递给了父亲。
“爹,这是我托城里一个有名的老中医,专门给您配的治腿伤的药酒。”
“您每天晚上睡觉前,用热水烫一烫,再把药酒擦在腿上,一定要坚持用,肯定能见效。”
这当然不是什么老中医配的,而是他命令画卷空间里的孙柏郎中,动用了珍贵的灵泉水,配上精挑细选的草药,专门为父亲的陈年旧伤调制的灵药。
听完儿子这番堪称传奇的经历,又看着眼前这些实实在在的好处,赵老实这个一辈子不善言辞的庄稼汉子,激动得嘴唇都在剧烈颤抖。
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一双布满老茧的大手,重重地拍在赵东来的肩膀上。
“好!”
“好!”
“有出息了!我赵老实的儿子,有大出息了!”
母亲刘淑芬更是早已喜极而泣,她紧紧拉着赵东来的手,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骄傲得合不拢嘴。
这一刻,赵东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真正地让这个在贫穷中挣扎了太久的家庭,看到了刺破黑暗的希望,挺直了从未挺直过的腰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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