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云谷的夜风卷着枯叶掠过洞口，林渊背靠着洞壁坐下，目光在洞内乱石上扫过。
他怀里还抱着从谷中捡来的枯枝，先前苏清雪用冰灵圣体冻住了追来的玄青门外门弟子，三人这才寻到这处背风的山洞暂歇。
苏清雪抱臂坐在最里侧的石墩上，月白裙裾垂落如瀑，发间那枚青玉簪子在昏暗中泛着冷光。
她自方才在谷中见证那道战魂虚影后便再未开口，此刻睫毛微颤，倒映在石壁上的影子都带着几分紧绷——林渊注意到她右手拇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那是她心绪不宁时的惯常动作。
莫轻语蹲在离林渊两步远的地方，正用枯枝拨弄地上未燃尽的炭灰。
这小侍女生得圆眼桃腮，此刻却偷摸着往林渊这边瞄，发尾的红绳随着动作晃了晃：林...林公子，你说这山洞里会不会有蛇？
莫姑娘。林渊抬头时眼底还带着几分恍惚，方才那道战魂虚影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那身玄铁战甲上的纹路，与他前世记忆里魔帝军的护心镜竟有七分相似。
他压下翻涌的思绪，扯出个淡笑，这洞外有你的圣女用冰灵寒气镇着，蛇虫早该跑远了。
话音未落，山洞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闷哼。
林渊霍然转头。
苏清雪原本挺直的脊背佝偻下来，双手死死抠住石墩边缘，指节泛出青白。
她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连睫毛都在发颤，原本清亮的眼尾此刻泛着不正常的绯红。
圣女！莫轻语惊呼着扑过去，却在离苏清雪三步远的地方被一道冰墙拦住。
林渊已经起身，他闻到空气中浮起一缕若有若无的腐草味——那是魔气不受控时特有的腥气。
封印...要破了...苏清雪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她猛地抬头，眼瞳里翻涌着黑雾，原本冰玉般的肌肤下浮现出青紫色的血管，退开...会伤到你们
轻语，退到洞口。林渊反手将莫轻语推到身后，大步走向苏清雪。
他能感觉到洞中的温度在急剧下降，苏清雪的冰灵圣体本就克制魔气，此刻两种力量在她体内对冲，竟让洞壁都结上了薄霜。
叮——检测到宿主面临关键危机：圣女魔化失控。
林渊耳中响起系统机械音时，苏清雪已经挥出一掌。
他侧身避开，却被余波扫中左肩，隔着衣物都能感觉到刺骨寒意。
【选项一（正）：以玄青门《镇魔诀》封印印记，保留圣女神智，但需消耗三日修为，削弱其冰灵圣体强度。】
【选项二（邪）：引导魔气爆发，吸收三成力量，获得魔气灌体（三日内防御提升50%），但圣女将陷入半魔化状态，可能反噬宿主。】
【选项三（逆）：以魔帝本源气息压制印记，消耗当前小半修为，可彻底稳定圣女状态，解锁护法共鸣隐藏羁绊。】
林渊盯着浮现在视网膜上的选项，喉结动了动。
苏清雪此刻的状态比他预想中更糟——那道战魂虚影显然触动了她体内更深层的封印，若选正选项，虽然安全，却会让他失去探查魔帝秘密的关键线索；
选邪选项...他余光瞥见苏清雪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突然想起前世记忆里，那些被魔气侵蚀心智的护法战将最后都成了疯魔的杀戮机器。
选三。他低喝一声，掌心翻出一抹幽黑的火焰——那是魔帝本源气息凝练的焚天业火，前世他用来淬炼魔兵的至邪之火，此刻却被他小心控制着，缓缓按在苏清雪后心。
苏清雪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林渊能感觉到两股力量在他掌心交锋：一边是冰灵圣体的刺骨寒意，一边是魔帝印记的暴虐魔气，而他的业火像根细针，精准地挑开纠缠的气团。
冷汗顺着他的下巴砸在地上，他能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的脆响——这具身体毕竟才筑基中期，强行输出本源气息简直是在透支潜力。
看...看那里！莫轻语突然尖叫。
林渊抬头的瞬间，苏清雪眉心的黑色印记亮如星子。
一道半透明的光影从她体内飘出，竟是先前那道战魂虚影的清晰版：女子头戴凤翅盔，身披玄铁鳞甲，手中长戈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而她的面容...竟与苏清雪有七分相似！
战魂虚影突然转头看向林渊，原本空洞的眼窝里泛起金光：主上！
这声带着千年风雪的呼唤让林渊的识海剧烈震荡。
他眼前闪过片段：血色战场，他坐在魔帝战车上，身侧立着同样披甲的女子，她的长戈劈开九重天雷，喊的正是这句主上。
同一时刻，苏清雪的意识被卷入林渊的识海。
她看见漫天血云下，一位身着墨色龙纹战甲的男子负手而立，他的眉眼与林渊有七分相似，却多了几分睥睨天下的冷厉。
男子转头时，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从灵魂深处响起：末将苏妄，愿为魔帝斩尽仙门！
原来...你真是他...苏清雪的声音轻得像一片雪，她眼瞳里的黑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原来我不是玄青门的圣女...是魔帝座下的护法苏妄...
林渊的业火终于收进掌心。
他踉跄两步扶住洞壁，嘴角溢出一丝血沫——这波消耗比他预想中更狠，怕是要修养半月才能恢复。
但当他抬头看见苏清雪正用复杂的眼神望着他时，突然觉得值了。
你曾是我最信任的护法。他擦了擦嘴角的血，声音哑得像砂纸，现在被封印了记忆，成了正道的棋子。
山洞里安静得能听见莫轻语的抽气声。
苏清雪抬手摸向自己的眉心，那里的印记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灵魂深处苏醒了——不是对玄青门的忠诚，而是对某个身影的执念。
若你真能帮我解开所有封印...她忽然开口，声音比往日多了几分柔软，我便助你查明玄青秘典被污的真相。
林渊挑眉。
他看见苏清雪的指尖在微微发抖，这是她动摇的证据。
而莫轻语正蹲在洞口，抱着膝盖咬嘴唇，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晨雾漫进山洞时，林渊第一个醒过来。
他活动了下酸痛的肩膀，发现苏清雪不知何时给他披了件外衣——月白的，带着冰灵圣体特有的清寒。
该走了。苏清雪站在洞口，背对着他，发梢沾着晨露，再耽搁下去，玄青门的追魂蜂该寻到这里了。
林渊起身时，忽然听见洞外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他眼神一凛，下意识将苏清雪往身后拉——那声音，不像是普通野兽踩断的。
莫轻语刚要问怎么了，就见林渊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三人的影子在洞壁上叠成一团，而洞外的晨雾里，正有几道黑影如鬼魅般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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