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灯泡忽明忽暗,钨丝灼烧的焦味混着机油的腥气,在潮湿的空气里凝成粘稠的网。苏夜蹲在满地零件中,额角的汗珠砸在黄铜齿轮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他手里捏着个半融化的电磁线圈,是昨天改装失败的残骸——第三次了,蒸汽动力总在激光发射的瞬间过载,铜管爆裂的声音至今还在耳膜里嗡嗡作响。
“再试最后一次。”他咬着牙将微型蒸汽锅炉嵌进激光手枪的握把,指尖被滚烫的金属烫出红痕也没察觉。这次换了修真世界的灵纹传导技术,龙炎临走前刻在铜片上的符文被他小心地贴在枪管内侧,据说能缓冲能量冲击。当最后一根银线被焊死时,窗外的天已经泛出鱼肚白。
“咔哒。”苏夜扣动扳机的瞬间,心脏几乎提到嗓子眼。没有预想中的爆裂声,只有“嘶”的一声轻响,淡蓝色的激光裹着白雾射出,在对面的水泥墙上烧出个拳头大的窟窿,边缘还凝着细密的水珠——蒸汽与激光,终于在这一刻完美融合。
他抱着改装好的手枪笑出声,笑声撞在低矮的天花板上,碎成满地的回音。背包里还躺着另外三件“作品”:加装了蒸汽助推器的电磁匕首,能同时发射实弹与能量束的双管步枪,还有个龙炎帮他设计的“灵能烟雾弹”——拉开引线会喷出掺着灵力的白雾,既能遮挡视线,又能干扰电子扫描。
星际黑市藏在废弃空间站的第七层,通风管道里飘着劣质酒精与血腥味。苏夜刚把武器摆在折叠桌上,就有个缺了只耳朵的男人凑过来,机械义眼在蒸汽步枪上扫来扫去:“这枪管是黄铜的?别是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
“试试就知道。”苏夜把枪推过去,指尖悄悄按在桌底的应急按钮上——那是他以防万一装的微型炸弹,威力不大,足够制造混乱跑路。
缺耳男人扛起枪对准远处的铁皮桶,扣扳机的瞬间,蒸汽喷射的“嗤”声与激光的“嗡”声叠在一起,铁皮桶应声炸裂,碎片溅起半米高。“好家伙!”他猛地转身,义眼的红光在苏夜脸上晃了晃,“这玩意儿卖多少?我要了!”
“一口价,二十块能量晶。”苏夜报出的价格比市场价高了三成,却故意摆出“少一分不卖”的架势。他算准了这些刀口舔血的家伙,宁愿多花钱买新奇玩意儿,也不愿用大路货丢了面子。
果然,缺耳男人骂骂咧咧地掏钱时,周围已经围满了人。穿皮裙的女人掂着电磁匕首,指尖划过蒸汽助推器的纹路;两个穿盔甲的星际佣兵正抢着看双管步枪,争论着这玩意儿能不能打穿机甲的防御层。苏夜靠在墙上数着能量晶,口袋里的维度终端突然发烫——是林婉儿发来的加密信息:【星海商会的人来了,穿黑西装,戴墨镜】。
他刚把武器往背包里收,人群就被粗暴地推开。三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走过来,为首的家伙摘下墨镜,露出双毫无温度的机械眼,目光像手术刀般刮过苏夜的脸:“新来的?懂不懂规矩?”
“什么规矩?”苏夜的手悄悄摸到桌底的炸弹按钮,指尖已经沁出冷汗。
“在这层卖军火,得先给星海商会交三成保护费。”机械眼男人一脚踩在折叠桌上,皮鞋碾过散落的零件,“或者,把你的改装技术交出来,卡尔会长或许能赏你口饭吃。”
周围的人瞬间噤声,连呼吸都放轻了。苏夜认得这种阵仗——黑市的老油条们都知道,星海商会的“规矩”从来不是商量,是通知。他正想开口,却听见人群外传来清脆的脚步声,像冰锥敲碎了沉闷的空气。
“卡尔的狗,现在连小摊贩都要咬了?”林婉儿的声音裹着寒气传来,她穿了身银灰色的紧身战斗服,腰间的能量枪正泛着冷光。上次帮她改装的瞄准镜还在枪身上,此刻正对着机械眼男人的眉心。
“林特工,这是黑市的事,联邦情报局管不着吧?”男人的机械眼突然转向她,瞳孔里闪过数据流的蓝光。
“管不管得着,得看你们有没有越界。”林婉儿走到苏夜身边,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在监控里看到他们带了重武器,打不过就跑。”
苏夜的心头一暖,刚要说话,就被机械眼男人的冷笑打断:“看来这小子是有靠山了。不过……”他突然打了个响指,空间站的灯光瞬间熄灭,应急通道的绿光里,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从阴影里探出来,“今天谁也走不了。”
“操。”苏夜低骂一声,猛地将灵能烟雾弹砸向地面。白雾瞬间弥漫开来,里面掺着的灵力让电子设备纷纷失灵,机械眼男人的惨叫声在雾中响起——他的义眼被灵力干扰,正冒着黑烟。
“走!”林婉儿拽着苏夜冲向通风管道,能量枪在身后“砰砰”作响。苏夜回头时,看见自己的折叠桌被激光扫成碎片,那把刚改装好的蒸汽步枪掉在地上,黄铜枪管在绿光里闪了一下,像只不甘的眼睛。
两人顺着通风管爬了十分钟,直到听见远处传来空间站警报的尖啸才敢停下。林婉儿靠在管壁上喘气,发丝贴在汗湿的额角:“你疯了?知道卡尔有多狠吗?上次有个走私商抢了他的生意,全家都被丢进了虫族巢穴。”
“那也不能把技术给他们。”苏夜摸出块能量晶递给她,“这些武器是用来……”
“用来送死的?”林婉儿突然提高声音,眼眶有些发红,“你以为改装几支破枪就能对抗星海商会?他们的舰队能把半个星系炸平!”
苏夜沉默了。他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但父母留下的加密芯片还在等着破解,老霍头在蒸汽世界的遭遇还在眼前晃。他攥紧拳头,指节发白:“总得有人试试。”
林婉儿看着他眼底的执拗,突然叹了口气,从背包里掏出个U盘:“这是我从情报局偷的,卡尔的私人军火库坐标。里面有你要的‘星尘合金’,能承受更高的能量过载。”她顿了顿,声音软下来,“但你得答应我,别再这么冲动。”
苏夜接过U盘时,指尖触到她掌心的温度,像电流窜过四肢百骸。通风管外传来巡逻队的脚步声,他把U盘塞进鞋底,拽着林婉儿钻进更深的黑暗:“下次给你改装把更好的枪,能打穿卡尔的装甲那种。”
黑市的混乱还在蔓延时,卡尔正站在商会总部的落地窗前,看着星空中游弋的舰队。机械眼男人的全息投影跪在地上,断了只胳膊的地方还在滋滋冒电:“会长,是属下无能……”
“废物。”卡尔的声音平淡得像冰,手指在控制板上轻轻一点,全息投影瞬间炸开成碎片。他转向身后的阴影,“让‘幽灵’出动。我要那小子的维度终端,还有林婉儿——她手里的联邦机密,可比几支破枪值钱多了。”
阴影里传来低沉的应答,像毒蛇吐信。
回到地下室时,天已经黑透了。苏夜把星尘合金敲成薄片,灵纹在金属上蜿蜒游走,像极了蒸汽世界的河流。维度终端突然亮起,龙炎的脸出现在光幕上,背景是漫天的紫色雷电:“苏夜!我被困在灵能风暴里了!需要你带‘星界铁’来救我……”画面突然中断,只剩下刺啦的杂音。
苏夜的心猛地揪紧。他看着桌上的武器,又摸了摸怀里的U盘,突然抓起背包冲向维度终端。林婉儿说得对,单靠这些还不够对抗星海商会,但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龙炎在等他,而那个藏在蒸汽世界的秘密,那个与父母失踪有关的“能量结晶”,也在等着他去揭开。
终端启动的光芒将地下室照得如同白昼,苏夜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投在满墙的武器设计图上。他知道,从踏入蒸汽世界的那一刻起,这条路上就没有退路,只有不断向前,用齿轮与激光,用灵纹与蒸汽,在这混乱的星际间,砸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而此刻,星海商会的“幽灵”飞船已经驶出跃迁点,引擎的光芒像颗冰冷的眼睛,锁定了这座废弃的空间站。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宇宙的褶皱里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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