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幕之上,属于埃德加·科尔博士的,那份燃烧着生命最后光焰的绝望手稿,其字迹已然黯淡。
但那片深渊般的漆黑,并未就此沉寂。
仿佛是感应到了诸天万界无数生灵那无法抑制的恐惧与颤栗,它……再次起了变化。
没有预兆。
没有任何过渡。
一段全新的,更加私人,也更加扭曲的文字,如同从尸体皮肤下渗出的血珠,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粘稠感,强行烙印在了所有人的视网膜上。
那是一份……日志。
一个已经不再是“人”的人,所写下的,精神遗嘱。
【前SCP-CN-1091模因-心理学研究组组长,吴尘博士的个人日志摘录。】
【记录时间:接触“无名之湖”湖水,二十四小时后。】
【我不再是自己。】
这短短的五个字,没有丝毫情感,却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地捅进了每一个观测者的脑髓深处,搅动起一阵剧烈的,感同身受的眩晕。
【我有时在此,有时在彼。】
【有时,我看到自己身披黑甲,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作为“王”麾下最虔诚的大军一员,向着破碎的天空怒吼。】
【有时,我又看到自己的身体,就在这间我工作了十五年的办公室里,被一双双看不见的巨爪凭空抓住,从四肢,到躯干,再到头颅,一寸寸地……撕裂成漫天飞舞的血肉碎块。】
【我同时阅读着“王”的教典。】
【我也同时审阅着基金会关于收容“王”的一切秘密文件。】
【两种截然相反,绝对矛盾的认知,就在我的头脑里,和谐共存,亲如兄弟。】
【我在七重不同的宇宙中,被无形的力量同时扭曲。】
【扭曲。】
【然后飞舞。】
【飞舞。】
【然后撕裂。】
【我有时会短暂地……“清醒”过来。】
【意识会猛地被拉回到我这具名为“吴尘”的,坐在上锁办公室里的身体里。】
【大概有……六十秒的迷惘。】
【我会看着镜子里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那双布满血丝,瞳孔已经开始扩散的眼睛,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又为何会在这里。】
【然后,在第六十一秒,所有被撕裂的,属于五百个平行宇宙的记忆碎片,会像一场最猛烈的海啸,瞬间将我这可怜的,小小的“自我”……彻底淹没。】
【我会猛地扑向保险柜。】
【我知道,那里有一枚……基金会为我们这些高级研究员配备的,最后的“保险”……氰化钾安瓬。】
【就在我砸开保险柜,将那枚小小的玻璃管送到嘴边,准备用尽最后一丝属于“吴尘”的力气,了断这无边无际的痛苦与疯狂的前一秒……】
【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黑王”。】
【……】
【……】
【我不记得我究竟看到了何物。】
【我甚至怀疑,人类的大脑,我们这种低维生物的神经系统,根本就没有进化出能够承载,能够记忆那种……“影子”的功能。】
【它或许根本就不是一个“形象”。】
【它是一个“概念”。】
【是一个你只要“知道”了,就会被彻底改变的,终极的……知识。】
【但那一瞬之后,我已明了了更深邃之物。】
【我比那些只知道膜拜和杀戮的,“黑王”的信徒们……】
【所见……更多。】
……
超兽世界。
第五平行宇宙,冥王大殿。
“我的妈呀!!!”
苗条俊的小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他整个人几乎是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指着光幕,声音都变了调。
“这……这个博士……他……他他他……”
“他的脑子都已经被搅成一锅粥了吧?!一边当怪物,一边被撕裂,一边看敌人的圣经,一边看自己的报告?!”
“这比精神分裂要恐怖一万倍啊!这根本就是精神核聚变啊!”
“在这种情况下……他……他居然还能写下日志?!”
“这是何等顽强的意志力啊!!”
“就算是本天才,宇宙里最英明神武的苗条俊船长,要是碰上这种事,我……我估计连一秒钟都撑不住,直接就变成一滩没有思想的烂泥了!”
“这个吴尘博士……他还是人吗?!”
龙戬双手抱在胸前,那张总是如寒冰般冷静的脸上,此刻也布满了阴云,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他当然已经不是‘人’了。”
“或者说,他体内的‘人’性,正在被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力量,以最残酷的方式,一分一秒地……凌迟处死。”
“你们没注意到吗?他的描述,虽然充满了疯癫和混乱,但逻辑却异常清晰。”
“一会儿是王的信徒,一会儿是被撕裂的受害者,一会儿是清醒后想要自杀的研究员。”
“这三种截然不同的视角,居然能被他用文字清晰地记录下来。”
“这说明‘黑王’的感染,并不是单纯的毁灭。”
“它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强制性的‘共存’。”
“它把你原有的‘自我’打碎,但并不完全抹去,而是让它作为一个旁观者,清醒地,永远地……观看那五百个外来灵魂在你身体里上演的,永不落幕的,血腥舞台剧。”
“让你亲眼看着自己发疯,让你亲眼看着自己变成怪物,让你亲眼看着自己对昔日的同胞挥下屠刀。”
“如此疯癫的精神状态……”
“‘黑王’……真是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敌人。”
火麟飞的脸色无比凝重,他紧紧地握着拳头,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这个吴尘博士……恐怕撑不了太久了。”
“他的意志力就像是风中残烛,虽然还在燃烧,但随时都可能熄灭。”
“每一次‘清醒’,对他来说都是一次更深的折磨,每一次想要自杀失败,都会让他的绝望更增一分。”
“他最后的希望,就是那枚氰化钾安瓬。”
“可现在,连这个希望都被‘黑王’剥夺了。”
“但是……他最后说的话……”
“‘我看到了黑王’……”
“‘我比黑王之徒所见更多’……”
“这是否意味着,他在被彻底吞噬前,反而窥探到了某种……核心的秘密?”
“他还能继续记录下去吗?”
“他能不能……在自己彻底消失之前,为后来者,找到一丝……哪怕只是一丝丝,关于‘黑王’的弱点?”
……
火影世界。
木叶村,火影岩之上。
“唔……”
漩涡鸣人只是看着光幕上的文字,就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塞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搅拌机里,一阵阵地发晕。
“这……这到底是什么啊我说!”
“光是看着这段描述,我就感觉有无数乱七八糟的画面和声音要冲进我的脑子里了!”
“一会儿是怒吼,一会儿是撕裂,一会儿是看书,一会儿又是自杀……”
“这些东西……怎么可能同时发生在一个人的身上啊!”
“这比无限月读还要可怕一万倍!”
“中了无限月读,你至少还能沉浸在一个幸福的梦里,虽然是假的,但你感觉不到痛苦!”
“可这个……这个叫吴尘的博士,他所经历的,是五百个噩梦……同时直播啊!”
春野樱的双手下意识地握紧,作为一名精通医疗忍术和精神领域治疗的忍者,她比任何人都更能理解那段文字背后所代表的,是何等深不见底的绝望。
“鸣人,这不是幻术能解释的。”
“这是一种……从根源上的‘信息污染’。”
“想象一下,你的大脑不再是你一个人的,而是变成了一个对所有世界开放的公共广场。”
“来自五百个不同世界的,完全不相干的,甚至互相敌对的信息、情感、记忆,就像潮水一样,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涌进来。”
“你的理智,你的判断力,你的‘自我认知’,就像广场中央一尊小小的沙雕,第一秒钟就被冲垮了。”
“而引起这一切的原因……仅仅是因为……碰触了一下那个湖里的水?”
“太可怕了……”
“这已经超越了我们所能理解的任何一种忍术,任何一种血继限界。”
“这是一种……法则层面的……侵蚀。”
“面对这种敌人,我们的战斗经验,我们的忍术,甚至我们的意志力……可能都毫无意义。”
一直沉默不语的宇智波佐助,此刻缓缓地抬起了头,那只轮回眼的紫色光芒,似乎都因为震惊而显得有些黯淡。
“不……”
“他的意志力,还有意义。”
佐助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
“正是因为他那超越常人的意志力,他才能在被彻底淹没之前,勉强维持住一丝‘观察者’的视角,将他所经历的这一切记录下来。”
“换做是普通人,恐怕在接触湖水的一瞬间,就已经彻底疯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但是……”
“这份意志力,也给他带来了最极致的痛苦。”
“因为他足够‘清醒’,所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死亡’过程。”
“他看到了‘黑王’……”
“那应该就是污染的根源。”
“我的眼睛……能看穿一切幻术,能洞悉查克拉的流动……”
“但如果敌人本身,就是一种无法被‘看见’,无法被‘记忆’的‘概念’……”
“那我这双眼睛,又能看到什么呢?”
“或许……什么都看不到,只会在直视它的瞬间,步上这个博士的后尘。”
“一个……连看都不能看的……敌人。”
……
妖精的尾巴世界。
公会里,一片死寂。
“哇啊啊啊!这是什么鬼东西啊!”
纳兹抱着脑袋,满脸都是无法理解的痛苦和愤怒。
“好难受!光是看着这些字,我就感觉心里堵得慌!”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不就是碰了一下水吗!”
“为什么不能用火焰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烧光啊!”
“这根本就没法打嘛!对手在哪里都不知道!”
露西的脸色一片苍白,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星灵钥匙,仿佛那冰冷的金属能给她带来一丝安全感。
“纳兹……这不是用蛮力就能解决的问题……”
“这太恐怖了……真的太恐怖了……”
“他的灵魂……就像是被打碎的镜子,然后又被强行用五百块不属于他的碎片给粘了起来……”
“每一块碎片,都还保留着原来的记忆和意志……”
“所以他才会同时经历那么多互相矛盾的事情。”
“这已经不是‘入侵’了……这是……这是强制性的‘融合’!”
“把一个人,变成一个由五百个怪物组成的……集合体!”
“他……他还能得救吗?”
哈比飞在半空中,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连声音都带着哭腔。
“爱……爱……太可怕了……”
“这个叫吴尘的博士……好可怜啊……”
“他肯定很想死吧?可是连死都做不到……”
“那个‘黑王’,比杰尔夫还要可怕……”
“杰尔夫只是带来死亡,可这个‘黑王’,它连让你‘好好死掉’的权力都要剥夺!”
露西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光幕的最后几行字上。
“等一下……你们看他最后说的。”
“‘我看到了黑王’。”
“‘我比黑王之徒所见更多’。”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在他被彻底污染,即将失去一切的前一刻,他反而因为直面了那个最恐怖的根源,而得到了一种……超越性的‘认知’?”
“那些‘黑王’的信徒,或许只是被‘精神三明治’污染的疯子。”
“而他,这个吴尘博士,却在最后关头,看到了制作‘三明治’的那个……‘厨师’的影子?”
“这……这会不会是反击的关键?”
“他……他能不能凭借这多出来的‘认知’,找到自救的方法?”
“或者……为我们……为所有世界,找出一个……能够对抗‘黑王’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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