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了“颗粒化”!颗粒火药能增大燃烧面积,提供更猛烈的爆燃。但他没有工具。他盯着保温杯……和里面残留的蒸馏水。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
他将混合均匀的火药粉加入少量蒸馏水,调成糊状。然后用军刀卡上最小的平刃,像做糕点一样,极其小心地在相对干燥的石板上摊开、压平、切成极小的颗粒(只有米粒大小甚至更小)。最后,将这些湿颗粒放在靠近篝火的温暖石板上,利用余热极其缓慢地烘干。这个过程需要绝对的耐心和精细操作,稍有不慎,干燥过程中静电或受热不均都可能引发意外!
整整两天时间(靠着岩壁刻痕记录),范少杰拖着伤体,像照顾最精密的仪器一样,反复进行着溶解、过滤、加热、研磨、混合、制粒、烘干的循环。高烧反复折磨着他,伤口的疼痛时刻提醒着他的脆弱,食物(仅存的苔藓和微量巧克力)早已耗尽,全靠蒸馏水和意志力支撑。但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近乎偏执的专注光芒。每一次得到更纯净的晶体,每一次成功压制出一小把干燥的黑色颗粒,都让他感到一种超越肉体的满足感。
终于,他得到了大约拳头大小的一包“精制颗粒黑火药”!这包凝聚了他现代知识、绝境智慧和无尽耐心的“未来”,被他用最大的一块黄巾麻布层层包裹,珍而重之地贴身藏好。它的威力如何?尚未可知,但范少杰相信,这绝对远超这个时代任何人的想象!
现在,是时候离开这个洞穴了!
凹面镜的光束指向壁画一侧,那里气流的感觉最强,隐约能听到更清晰的、如同闷雷般的声音传来——不是风声,更像是……大规模人群行动的嘈杂?厮杀?
他整理好仅存的家当:贴身藏好的火药包、磨得锋利的军刀卡、绑在石矛上的凹面镜(探照灯矛)、充当拐杖的粗树枝、以及最后一点点蒸馏水(装在小碗里)。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堆原始的硝石矿脉和壁画,将这些位置牢牢刻在心底。这里,将是他的第一个秘密资源点。
顺着气流的指引,光束刺破黑暗。通道比想象中更长、更曲折,时而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时而豁然开朗出现巨大的地下空腔。空气越来越浑浊,硝石味、血腥味、还有焚烧什么东西的焦糊味越来越浓。那闷雷般的嘈杂声也越来越响,夹杂着清晰的哭喊、怒吼、兵刃撞击的铿锵!
前方出现了一线微光!不是火光,是自然的天光!
范少杰精神大振,心脏狂跳!他熄灭了凹面镜(光源已不需要),拄着拐杖,忍着剧痛,加快步伐向光亮处挪去。
光亮来自一个被茂密藤蔓和乱石半掩的洞口。他小心翼翼地拨开藤蔓,刺目的阳光让他瞬间眯起了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他才看清洞外的景象。
洞口位于一处陡峭的半山腰,下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山谷。而此刻,山谷中正上演着一幕人间地狱!
只见数百名头裹黄巾、衣衫褴褛、手持锄头、木棒、锈蚀刀枪的“士卒”,正如同疯狂的蚁群,冲击着一个由几十名穿着破烂皮甲、手持环首刀的乡勇和少量村民组成的、摇摇欲坠的防线。乡勇背后,是几间冒着浓烟的茅草屋,一些老弱妇孺蜷缩在断壁残垣后瑟瑟发抖,发出绝望的哭嚎。
黄巾军人数众多,但毫无章法,只是凭着狂热的信仰和人数优势,一波波地用人命向前堆。乡勇虽然训练和装备略好,但寡不敌众,防线多处被突破,不断有人惨叫着倒下。鲜血染红了土地,断肢残骸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汗臭和焚烧的焦糊味。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杀啊!”
“挡住!挡住这些蛾贼!保护乡亲!”
“娘——!”
“孩子,我的孩子啊!”
怒吼、呐喊、哭嚎、兵刃入肉的闷响……所有声音混合在一起,冲击着范少杰的感官。真实的战场,远比任何电影、任何文字描述都要残酷百倍!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脸色苍白如纸。这不是游戏,每一声惨叫都代表一条鲜活的生命在消逝!
他的目光扫过战场,迅速分析形势:
***黄巾军:**士气狂热,人数绝对优势(约300 ),但装备极差,毫无纪律,战斗全靠蛮勇。
***乡勇/村民:**士气濒临崩溃,人数劣势(不足50),依托村口简陋的拒马(已被破坏大半)和房屋残骸勉强支撑,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关键点:**黄巾军后方约百米处,有一个骑着劣马、头裹黄巾、手持环首刀的头目,正在几个亲兵护卫下督战。他似乎是这支乱军的指挥核心。而在乡勇防线后方,一个须发皆白、手持猎弓的老者(似乎有些威望)正在声嘶力竭地指挥,但眼中已满是绝望。
“救?还是不救?”一个残酷的抉择瞬间摆在范少杰面前。以他现在的状态,冲下去就是送死。但眼睁睁看着这些无辜村民被屠戮……
就在他犹豫的刹那,黄巾军的一股生力军突破了乡勇左翼的薄弱点!几个凶悍的黄巾贼狞笑着扑向躲在断墙后的一群妇孺!为首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手中的柴刀已经高高举起,眼看就要劈向一个紧紧抱着婴儿的妇人!
“不——!”那白发老者目眦欲裂,想要救援却被几个黄巾贼缠住。
范少杰的瞳孔骤然收缩!所有的理性分析瞬间被一股源自现代文明道德底线的怒火烧穿!
“妈的!”他低吼一声,几乎是本能地做出了反应!救人!用什么救?他唯一的依仗只有……
他猛地抽出贴身珍藏的那包“精制颗粒黑火药”!来不及做任何复杂的引线装置了!他迅速撕下一小角麻布,将大约三分之一包的火药倒在上面,包成一个拳头大小的布包。然后,他将军刀卡上那枚微小的信号反光镜的金属支架(之前拆解下来备用)掰直,尖端在石头上用力摩擦了几下,制造出粗糙的棱角——这是一个极其简陋但或许能擦出火花的“火镰”!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那个举刀的黄巾壮汉和其周围聚集的七八个黄巾贼。距离约七十米,下坡,有风(逆风)!
没有时间犹豫了!
范少杰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个火药布包奋力朝着黄巾壮汉的方向投掷出去!同时,他左手紧握那个简易“火镰”,右手将军刀卡最坚硬的刀背对准火镰的棱角!
成败,在此一擦!
“给我——燃!”他心中怒吼,右手军刀卡狠狠划过左手紧握的火镰!
嗤啦——!
一道微弱的火星在刀背与火镰棱角摩擦处迸射而出!
火星溅落的方向,正是那包在空中划着抛物线、即将落向黄巾贼头顶的火药布包!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范少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大脑。那白发老者绝望的呼喊、妇人惊恐的尖叫、黄巾壮汉狰狞的狂笑……所有的声音都模糊远去,只剩下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脏擂鼓般的轰鸣。
火星,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地飘向那下落的布包……
嗤……
布包的一角,被那颗幸运的火星精准点燃!一缕微不可查的青烟升起!
下一刻——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如同九天雷霆在耳边炸裂的巨响,猛然在山谷中爆发!
声音之大,远超范少杰的想象!整个山谷仿佛都为之震颤!交战双方的动作瞬间定格,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完全超出认知的恐怖巨响震得魂飞魄散!
只见那包火药落点处(距离黄巾壮汉仅几步之遥),一团炽烈到刺眼的橘红色火球猛地膨胀开来!狂暴的冲击波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向四周!
“啊——!”
“我的耳朵!”
“雷!雷公发怒了!”
首当其冲的黄巾壮汉和周围的七八个黄巾贼,连惨叫都只发出半声,就被狂暴的冲击波狠狠掀飞!离得最近的两人身体如同破布娃娃般被撕裂,残肢断臂伴随着血雨四散飞溅!稍远一些的被灼热的气浪和高速飞射的碎石、铁片(军刀卡支架碎片?)打得筋断骨折,浑身焦黑,惨叫着滚倒在地!那个举起的柴刀,扭曲着飞上了半空!
爆炸中心出现了一个脸盆大小的浅坑,泥土翻卷,焦黑一片,袅袅青烟升腾而起。空气中瞬间弥漫开浓烈刺鼻的硝烟味和……烤肉的焦糊味!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战场!
无论是疯狂进攻的黄巾军,还是苦苦支撑的乡勇和村民,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呆立在原地,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惊恐和茫然。他们看着那如同被天雷劈过的惨烈景象,看着瞬间变成焦炭和碎肉的同伴,大脑一片空白。
“雷……雷公……雷公显灵了!雷公劈死蛾贼了!”一个乡勇最先反应过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激动而变调,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天空疯狂磕头!
“雷公发怒了!黄天不佑啊!”“快跑啊!雷公降罚了!”黄巾军阵营瞬间崩溃!他们可以悍不畏死地冲向刀枪,却无法对抗这超越理解、如同天威的恐怖力量!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狂热的信仰在这“神罚”面前土崩瓦解!幸存的黄巾贼发一声喊,丢下武器,如同没头苍蝇般哭爹喊娘地向后溃逃,连那个督战的小头目也吓得魂飞魄散,拨转马头就跑,连马鞭都丢了!
乡勇和村民们也如梦初醒,看着溃逃的敌人,再看向爆炸点那地狱般的景象,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对“天威”的敬畏交织在一起,纷纷朝着范少杰所在的洞口方向(他们以为是雷劈的方向)跪倒,磕头如捣蒜。
“雷公爷爷保佑啊!”
“多谢雷公爷爷救命之恩!”
“雷公爷爷显灵了!”
范少杰靠在洞口冰冷的岩壁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心脏还在狂跳,手臂因为用力过猛和紧张而剧烈颤抖。刚才那一掷一擦,几乎耗尽了他残存的所有力气。爆炸的威力远超他的预估,那恐怖的景象和声响也深深震撼了他自己。
看着下方跪倒一片、口呼“雷公”的村民,看着如同潮水般溃退的黄巾军,再看着自己手中仅剩的半包火药和那个简易火镰,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念头,伴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在他心中轰然升起:
**知识,就是力量!**
**科技,即是神威!**
在这个蒙昧的乱世,他掌握的火药,就是降维打击的“神迹”!就是撬动命运的第一根杠杆!
“咳咳……”剧烈的咳嗽牵扯着胸腹的伤势,让他弯下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身体的虚弱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他需要食物、药品、安全的栖身之所,更需要一个起点,一个能让他将脑中知识转化为实际力量的基地!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眩晕感,拄着拐杖,拨开藤蔓,一步一步,艰难却无比坚定地,向着山下那片硝烟未散、跪伏着人群的山谷走去。
阳光刺眼,照在他染血的破烂冲锋衣上,照在他苍白却眼神锐利如鹰的脸上。他每一步都踏在泥泞和血污中,脚步虚浮,身形狼狈,但脊梁却挺得笔直。
下方跪拜的人群终于注意到了这个从“雷劈”方向走下来的、穿着怪异破烂的年轻人。
“看!有人下来了!”
“是……是雷公爷爷派来的童子吗?”
“他的衣服……好生古怪!”
“他受伤了!流了好多血!”
议论声四起,敬畏、好奇、恐惧的目光纷纷聚焦在范少杰身上。那白发老者也挣扎着站起来,浑浊的老眼警惕而疑惑地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范少杰走到跪倒的村民前方约十步处停下。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还能活动的右手,摊开手掌。
掌心,静静躺着几颗乌黑、不起眼的颗粒——那是他仅存的、来自现代智慧的结晶,也是刚刚制造了“神罚”的源头。
他的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村民,扫过狼藉的战场,扫向黄巾军溃逃的方向,最后定格在远方那笼罩在乱世烽烟下的、苍茫的大地。
一个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在死寂的山谷中清晰地响起,盖过了所有的啜泣和低语:
“我非雷公。”
“此物,名为——火药。”
“从今日起,我范少杰,当以此‘火’之‘药’……”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利剑,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焚尽乱世,再造乾坤!**”
话音落下,山谷中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焦土,卷起淡淡的硝烟和血腥,仿佛在回应着这个来自异世灵魂的、石破天惊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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