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栏杆在林凡掌心烙下深刻的印记，那根索命般的手指，最终定格在七楼，定格在701，定格在他身上。
“七。”
那个冰冷的计数音节，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凿进林凡的耳膜，也凿碎了他灵魂深处最后一丝侥幸。
楼下，那个刚刚完成了残忍杀戮的黑影，在确认了位置后，没有丝毫犹豫，转身，步伐沉稳而无声，径直走向了林凡所在的单元门洞入口。
那扇沉重的玻璃门，在他面前无声滑开，又在他身后缓缓合拢，如同巨兽吞噬猎物的口器。
恐惧像高压电瞬间贯穿全身，林凡猛地从石化状态挣脱！
求生！
必须求生！
妻子！
苗苗！
她们还在里面！
那个恶魔正乘着电梯上来！
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在疯狂尖叫。
肾上腺素在血管里轰然炸开，压倒了四肢的冰冷麻木。
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从阳台猛地扑回客厅！
视线狂乱地扫过玄关，落在一根倚在墙角的实木棒球棍上——那是前身偶尔陪苗苗玩耍用的。
他一把抄起沉甸甸的球棍，入手冰凉沉重，却带来一丝虚假的安全感。
下一个动作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扑向厚重的入户门！
“咔哒！咔哒！咔哒！”他手指哆嗦着，用尽全身力气，将门内侧的金属防盗链扣死，又将门把手上下的两道反锁旋钮狠狠拧到最死！
还不够！
他背脊死死抵住冰冷的门板，仿佛这样就能阻挡门外逼近的死亡。
棒球棍被他双手紧握，横在胸前，粗糙的握把硌着掌心，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一片惨白。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和窒息感。
汗水瞬间湿透了他的后背，冰冷的布料紧贴着皮肤，寒意却无法浇灭恐惧。
他抖得像个筛糠，另一只手却凭着仅存的理智，哆哆嗦嗦地摸出裤袋里的手机。
解锁屏幕的光芒在黑暗的客厅里显得刺眼而脆弱。
他点开通话界面，手指颤抖着按下了那三个救命的数字。
“嘟…嘟…嘟…”等待接通的忙音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心头。
快！
快接啊！
他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
“您好，这里是110报警中心，请讲。”一个冷静的女声终于传来。
“杀…杀人了！碧水苑！7栋楼下花园！一个女人…被杀了！凶手！凶手拿着锤子！他…他看到我了！他进我们单元了！他上来了！他要杀我！快！快来人！碧水苑7栋701！”林凡的声音嘶哑变形，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剧烈的喘息，语无伦次地将所有信息一股脑地倾泻出去，每一个字都浸透了濒死的绝望。
“先生！先生！请保持冷静！地址是碧水苑7栋701对吗？凶手特征？穿着？武器？他还在门外吗？”接线员的声音陡然拔高，语速极快。
“黑衣服！黑帽子！很高！拿…拿锤子！他肯定在门外了！快！求求你们！快！”
林凡几乎是在嘶吼，眼睛死死盯着猫眼孔洞外那一片幽深的黑暗，仿佛下一秒，一张狰狞的脸就会堵在那里。
“警力已出动！请务必锁好门窗，不要开门！保持通话！注意安全！”接线员的指令清晰而有力，成了林凡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时间在极致的恐惧中被无限拉长。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林凡背靠着门板，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轰鸣声，听到牙齿不受控制的咯咯撞击声。
他死死攥着球棍，全身肌肉绷紧到极限，汗水沿着额角滑落，流进眼睛，带来一阵辛辣的刺痛。
门外的走廊一片死寂，但这种寂静比任何声音都更令人毛骨悚然。
那个恶魔在哪？
电梯到了几楼？
他是不是就站在门外，隔着这扇门，在无声地冷笑？
苗苗睡梦中的小脸，苏晴温柔的笑容，不受控制地在眼前闪现，刺痛着他的神经。
不！
绝对不行！
就算拼上这条命，他也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们！
一股近乎狂暴的守护意志，混合着原始的求生本能，硬生生压榨着他身体里最后的力量，支撑着他没有瘫软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永恒。
尖锐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如同天籁般撕裂了小区死寂的夜空！
红蓝色的光芒透过阳台的落地窗，在客厅的墙壁和天花板上疯狂地旋转闪烁！
来了！
终于来了！
林凡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巨大的脱力感让他差点直接跪倒在地，但他死死撑住了。
他听到楼下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急促的指令声，车辆刹车的声音。
“警察来了！他们来了！”他对着还未挂断的手机嘶哑地喊道，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颤抖。
“先生，请待在室内，确保安全！警方马上会与你联系！”接线员的声音也透着一丝如释重负。
挂断电话，林凡依旧不敢离开门板。
他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凑近猫眼。
扭曲的视野里，楼下的花园已经被闪烁的警灯映照得如同白昼。
穿着制服的警察迅速拉起警戒线，将那片中心花园区域隔离起来。
人影晃动，气氛凝重肃杀。
很快，一阵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沿着消防楼梯快速向上逼近，停在了701门外。
“里面的人！我们是警察！开门！请配合！”一个沉稳洪亮的男声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林凡的心脏依旧狂跳，但恐惧已被巨大的安全感暂时驱散。
他手忙脚乱地解开反锁，拉开防盗链，猛地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察，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
他身材高大挺拔，穿着深色的夹克，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下颌线绷得很紧，透着一股长期面对罪恶的冷硬气质。
他胸前的警号牌在楼道灯光下反射着微光——唐明。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林凡惨白如纸、冷汗涔涔的脸，以及他手中依旧紧握、指节发白的棒球棍，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林凡先生？”唐明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同时亮出了证件。
“是…是我！”林凡的声音依旧带着明显的颤音，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主卧紧闭的房门，生怕惊醒了里面的妻子女儿。
唐明点点头，示意身后的警员在门口待命，自己则侧身让林凡出来，并轻轻带上了701的房门。
“林先生，请跟我们下楼，配合一下调查。你刚才报警说目击了凶案现场？”
“是！就在楼下！花园那里！一个女人！被一个穿黑衣服戴黑帽子的男人用锤子……”
林凡语速极快，一边跟着唐明走向电梯，一边急切地描述着，身体还在轻微地发抖。
“别急，慢慢说，把你能记得的所有细节都告诉我。”唐明按开电梯，语气沉稳，目光却始终锐利地观察着林凡的反应。
楼下中心花园的警戒线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几盏强光灯将发现尸体的灌木丛区域照得亮如白昼。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浓重的血腥味和泥土的腥气。
法医和技术人员正在小心翼翼地勘察现场。
女人扭曲的尸体还保持着林凡最后看到的那种爬行姿态，倒在冬青灌木丛旁。
浓密的黑发被黏稠的血液浸透，纠结成一团，遮盖了大部分面容。
她的后脑部位，惨不忍睹，颅骨明显塌陷碎裂，呈现出一种可怕的开放性创伤，暗红色的血液和灰白色的组织混合着，在路灯和强光灯下反射着诡异的光泽，大量喷溅状和流淌状的暗褐色血迹污染了她身下的地面和旁边的灌木枝叶，一直向后延伸，形成一道触目惊心的拖行轨迹。
一把短柄的羊角锤，锤头同样沾满深褐色的凝固物，被技术员小心地装进证物袋——它就躺在距离尸体不到一米的地方。
唐明蹲在尸体旁，戴着橡胶手套，眉头紧锁。
他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仔细扫过尸体周围每一寸土地，每一个溅血点，每一处踩踏痕迹。
周围异常安静，只有相机快门声和法医低沉的记录声。
“唐队，”一个年轻的技术员低声汇报，“初步看，致命伤就是后脑的多次重击，颅骨粉碎性骨折，凶器应该就是那把羊角锤。现场…很干净，除了这把锤子，暂时没发现其他明显遗留物。凶手…处理得很冷静。”
唐明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指，虚点了一下尸体头部下方那片被血液浸透的泥土，又指了指灌木丛深处那道延伸出去的血迹拖痕。
“看这出血量，看这爬行距离…她是被重创后，挣扎着想爬走，但凶手追上来，就在这里，完成了最后也是最致命的几下。”他的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太多情绪，但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重量，“从第一次击打到目标彻底死亡，凶手没有慌乱，没有补刀后的多余动作，目的明确，手法…高效得残忍。这家伙，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他站起身，拍了拍手套上的灰，目光投向警戒线外影影绰绰的围观楼宇，眼神凝重。
“而且，他胆子极大，敢在小区中心位置动手，还被目击者发现了…这不合常理。”
就在这时，林凡在另一位警员的陪同下，完成了初步的问询笔录，脸色依旧苍白，但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
他下意识地抬眼，目光越过警察的肩膀，习惯性地望向自己家的方向。
这一眼，让他的血液瞬间再次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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