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死寂无声。
知更鸟感觉自己的听觉可能出了问题。
讣告？
还要用最大号的字体，发给全宇宙看？
她看着苏晨，那张英俊的脸上，挂着一种让她不寒而栗的、名为“兴奋”的表情。
她猛地后退一步，声音颤抖地不成样子：“你疯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和直接向‘家族’宣战有什么区别？！”
“区别？”
苏晨笑了，他转过身，一步步逼近知更鸟，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烁着洞悉一切的智慧与疯狂。
“区别可太大了，我亲爱的‘女主角’。”
“宣战，是莽夫的行为。是掀桌子，是比谁的拳头更硬。”
他停在知更鸟面前，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而我，从不打架。”
“我，只定义胜负。”
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人心的魔力，让知更鸟惊恐的心，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向全宇宙发讣告，不是为了激怒他们，而是为了……帮他们一把。”
“帮……他们？”知更鸟彻底无法理解他的逻辑了。
“当然。”苏晨理所当然地说道，“你想想，‘家族’费尽心机，想让你在谐乐大典上‘华丽退场’，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彰显‘秩序’的至高无上，是为了给所有心怀叵测的人一个警告。”
“但这种好事，他们却只敢偷偷摸摸地干，多没意思？”
“所以，我要帮他们宣传一下。我要让全宇宙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场盛大的‘演出’上。我要把舞台的聚光灯，打得亮亮的，让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呈现在所有观众面前。”
苏晨的嘴角，勾起一抹恶劣至极的弧度。
“我要让‘家族’，骑虎难下。让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精心筹备的秘密献祭，变成一场……在全宇宙直播的、由我亲自导演的、盛大的……造神运动！”
话音落下，银狼那略带不爽的声音插了进来。
“喂，导演，你的剧本听起来很爽，但技术上实现不了。”
她晃了晃手里的游戏机，屏幕上快速闪过瀑布般的数据流。
“黑进匹诺康尼的内网，对我来说只是时间问题。但你要的全域广播？那不是一个概念。那需要劫持星际和平公司的主干信道，入侵各大文明的公共网络，甚至要突破那些古老派系的‘信息壁垒’……就算我是天才，这也……”
“谁说，我们要用技术手段了？”
苏晨打断了银狼的话。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银狼，你的思维，还停留在‘网络’的层面。但匹诺-康尼，最伟大的‘网络’是什么？”
银狼愣了一下，随即，她那双金色的眸子，猛地一亮！
“……梦境！”
“没错！”苏晨打了个响指，“匹诺康尼，是亿万生灵的梦境交汇之地！这里的集体潜意识，本身就是宇宙中最庞大、最无法防御的‘信息网络’！”
“我不需要你用代码去攻击防火墙。”
苏晨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
“我要你，用匹诺康尼的梦境，作为我们的‘服务器’。我要你，将我们的‘讣告’，变成一种‘概念’，一个‘模因’！”
“让它像病毒一样，通过梦境，感染每一个连接在此地的灵魂！让那些来自天南海北的宾客，在他们的梦里，亲眼看到这则‘讣告’！然后，当他们醒来，他们会把这个‘梦’，带回自己的母星，告诉他们遇到的每一个人！”
“我们要让这则讣告，成为全宇宙最热门的……都市传说！”
听完苏晨的计划，银狼那张总是写着“不爽”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混杂着棘手与狂热的表情。
“用梦境做跳板，进行概念传播……你这家伙，真是个疯子！”
她嘴上骂着，但手指，已经开始在虚拟键盘上，以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疯狂舞动！
无数深奥的逻辑符文，在她指尖流淌，化作一道道金色的数据流，无声无息地，渗透进了“黄金时刻”那光鲜亮丽的表象之下，探向了那片更深邃、更混沌的……集体梦境之海。
“知更鸟小姐。”
苏晨转回头，重新看向那位已经被彻底镇住的歌者。
他温柔地，用指尖轻轻挑起她的一缕金色发丝。
“一张完美的‘海报’，需要一张完美的‘定妆照’。”
“请，看着我。”
“想象一下，你即将获得自由，即将挣脱所有枷锁，即将……成为神。”
“把你所有的渴望，所有的期盼，所有的光芒，都在这一刻，展现在你的脸上。”
知更鸟下意识地，按照他的引导去做。
她抬起头，看着苏晨的眼睛。
在那一瞬间，她忘记了恐惧，忘记了“家族”，忘记了死亡的阴影。
她的脸上，绽放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圣洁、悲悯与无上荣耀的光辉。
那张脸，美得，足以让星辰失色。
“零。”
苏晨轻声呼唤。
“咔嚓。”
零那纯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帧数据的光芒，已经将这一瞬间，完美地，以超越任何相机的精度，复刻了下来。
“好了，银狼。”
苏晨的声音，变得轻快起来。
“海报，有了。现在，配上文案，发出去吧。”
“收到。”
银狼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的颤抖。
下一秒。
整个“黄金时刻”，变了。
街道上，那些漂浮着的巨大广告牌，那些播放着苏乐达广告的荧幕，那些酒店外墙上的霓虹灯……
在同一时刻，全都，黑了下去。
所有正在狂欢的游客，都停下了脚步，惊愕地抬起头。
时间，仿佛静止了三秒。
然后——
“嗡！”
所有的屏幕，在同一时刻，重新亮起！
屏幕上出现的，不是任何广告，也不是任何警告。
而是一张脸。
一张，所有匹诺康尼的居民和游客，都无比熟悉的，知更鸟的脸。
正是刚才，她在那一瞬间，露出的那个，宛如神明的表情。
圣洁，悲悯，又充满了即将新生的无上光辉。
整座城市，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张，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艺术冲击力的“定妆照”，给震撼到失语。
紧接着。
一行行，优雅的，烫金的字体，缓缓地，浮现在照片旁边。
【哀悼，一个名为‘囚笼’的旧时代，即将逝去。】
【并恭贺，一位名为‘知更鸟’的新神，将于谐乐大典之上……】
【……涅槃重生。】
【——《新生》剧组，导演：苏晨，倾情奉献。】
……
白日梦酒店，顶层。
那个永远被秩序的光环笼罩，永远保持着优雅与从容的橡木家系家主，星期日。
他正端着一杯红茶，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金色穹顶。
当全城的屏幕，同时被那张脸和那段文字占据时。
他端着茶杯的手，依旧稳如磐石。
他脸上的微笑，依旧完美无缺。
只是，他那双如同白夜般冰冷的眼眸中，第一次，燃起了一缕，名为“杀意”的金色火焰。
他没有怒吼，没有摔碎杯子。
他只是，对着身后的空气，用一种，轻柔到极致，也冰冷到极致的声音，缓缓开口。
“找到他们。”
“然后……”
“……清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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