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工作……完成了。”
当苏晨那悠然自得的声音,在7号实验室里落下时,即便是卡芙卡和银狼,看向他的眼神,也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
“顺手”升级星穹列车的引擎。
这件事,听起来,远没有“抹除”反物质军团,或者“定义”现实规则来得震撼。
但它所代表的意义,却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那意味着,苏晨的力量,不仅仅局限于“战斗”和“破坏”。
它,是全能的。
可以创造,可以修复,可以……将一个文明的智慧结晶,当做一个过时的玩具,随意地拆解、重组。
“你这么做,不怕他们……彻底失去反抗的意志吗?”
卡芙卡轻轻摇晃着酒杯,猩红的酒液在杯壁上挂出一道道优雅的“泪痕”。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探寻。
“有时候,过于强大的力量,反而会让演员……失去表演的欲望。”
“恐惧,会扼杀艺术。”
“不,你错了,我亲爱的卡芙卡。”
苏晨转过身,微笑着看着她。
“恐惧,不会扼杀艺术。恐惧,只会催生出……更极致的艺术。”
“当一个人,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逃离舞台时,他会做出两种选择。”
“要么,彻底崩溃,沦为一滩烂泥。”
“要么……他会拼尽全力,将自己的角色,演绎到最好,试图以此,来取悦那位掌控着他命运的……导演。”
苏晨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落在了那节陷入死寂的车厢里。
“而星穹列车的人,显然,属于后者。”
“他们是很好的演员胚子,只是需要一点小小的……‘激励’。”
“我甚至已经能听到,他们那颗不甘于平凡的心,在疯狂地呐喊了。”
就在这时。
“嘀——嘀——嘀——”
一阵急促而又陌生的通讯请求,忽然在银狼面前的数据屏幕上,跳动了起来。
这个请求,没有经过空间站的公共频道,而是通过一种极其隐秘的、近乎“幽灵”般的量子纠缠信道,直接锁定了7号实验室这个坐标!
银狼的脸色,第一次,微微变了。
“嗯?有意思。”她叼着棒棒糖,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速敲击,“这个加密协议……不是星际和平公司,也不是任何已知文明的制式。”
“它……很古老,很优雅,像一个穿着晚礼服的幽灵,在你的防火墙上跳舞。”
“能追踪到源头吗?”苏晨问道。
“追踪不到。对方的反追踪技术,和我一样……不,是和‘过去’的我一样,属于顶尖水平。”银狼的眼中,闪过一丝好胜的光芒,“他没有隐藏自己的位置,他是……让我‘找不到’他的位置。”
“接进来。”苏晨的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
他知道,当一场大戏的序幕落下后,总会有一些闻到味道的“特殊观众”,迫不及待地想要买票入场。
银狼点了点头,手指轻轻一点。
一道全息投影,瞬间在实验室的中央展开。
但投影里,出现的,不是人影。
而是一张……面具。
一张纯白色的、没有任何表情的、仿佛在微笑,又仿佛在哭泣的滑稽面具。
面具之下,传来一个经过了多重电子处理,分不清男女,辨不明老少的、充满了戏剧性咏叹调的声音。
【“啊哈——!精彩!真是太精彩了!”】
【“一场意料之外的、毫无逻辑的、充满了颠覆性美感的即兴演出!我有多久……没有看到过如此令人身心愉悦的戏剧了?”】
那个声音,充满了夸张的、不加掩饰的赞美与欢愉。
“你是谁?”苏晨平静地问道。
【“我是谁?呵呵呵,我是观众,是过客,是为了一场好戏,可以追逐到宇宙尽头的……流浪者。”】
面具下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而神秘。
【“当然,你们更喜欢称呼我们为……”】
【“——假面愚者。”】
假面愚者!
当这四个字响起时,即便是卡芙卡,脸上的笑容,也微微收敛了几分。
这是一个遍布宇宙,行踪诡秘,信奉“欢愉”星神阿哈的神秘组织。
他们的人生,就是一场盛大的、追寻“乐子”的巡演。
他们是混乱的代名词,是秩序的天敌。
没有人知道他们有多少成员,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目的。
他们可能在上一秒,帮助一个濒临灭亡的文明,也可能在下一秒,只是为了看一朵“更绚烂的烟花”,而引爆一颗恒星。
他们,是宇宙里,最纯粹的……乐子人。
“原来是阿哈的信徒。”苏晨的脸上,露出了然的微笑,“看来,刚才的动静,吸引到了你们的注意。”
【“注意?不不不,我亲爱的导演先生,你太谦虚了!”】
面具下的声音,再次变得高亢而兴奋。
【“那不是‘注意’!那是‘狂喜’!是‘战栗’!是三千年没吃过饭的饿死鬼,忽然看到了一桌满汉全席!”】
【“当那位‘零小姐’,将物理规则像擦掉一块污渍一样抹去时,我们伟大的主——‘欢愉’的阿哈,甚至在祂的万千化身中,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响指!”】
这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零”在内,都将目光,投向了那张面具。
“欢愉”星神……阿哈。
这位最古老、也最神秘的星神之一,竟然……也关注到了刚才的“演出”?
【“所以,我来了。”】
假面愚者那戏剧性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真诚,无比……狂热。
【“我代表我自己,代表我所有的同僚,甚至,斗胆……代表我们伟大的主,向您,以及您伟大的剧团,发出一份诚挚的邀请。”】
一张虚拟的、设计得极其华丽、充满了巴洛克风格的邀请函,缓缓地,在全息投影中浮现。
邀请函的背景,是一片流光溢彩的、由无数霓虹灯和巨大广告牌构成的、宛如梦境般的城市。
城市的中央,写着三个充满了迷幻色彩的大字——
【匹诺康尼】
【“在不远的将来,一场由‘家族’主办的、名为‘谐乐大典’的盛会,即将在‘盛会之星’——匹诺康尼,隆重召开。”】
【“届时,星际间所有有名望的势力,都会齐聚一堂。星际和平公司、天才俱乐部、星穹列车、星核猎手……当然,也包括我们,假面愚者。”】
【“那将是一场……无与伦比的盛宴。一场……充满了谎言、阴谋、背叛和虚伪假面的……大型舞台剧!”】
假面愚者的声音,充满了诱惑。
【“我们认为,像您这样伟大的导演,和您这样出色的剧团,绝对不应该错过,这样一场……能让整个宇宙都为之起舞的狂欢。”】
【“所以……”】
那张纯白色的面具,仿佛对着苏晨,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们,在匹诺康尼,恭候您的大驾光临。”】
【“希望您能为这场无聊的盛会,带来一点……真正的‘乐子’。”】
话音落下。
通讯,被单方面切断了。
那张滑稽的面具,和那份华丽的邀请函,一同消失在空气中。
实验室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匹诺康尼……‘家族’的谐乐大典?”
银狼摸着下巴,喃喃自语,“我好像在公司的内部网络里,看到过相关的绝密情报。那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去处。一个建立在‘梦境’之中的星球,现实与虚幻的边界,在那里,毫无意义。”
“一个……更大的舞台,不是吗?”
卡芙卡轻笑着,她的眼中,已经燃起了名为“期待”的火焰。
苏晨没有说话。
他只是缓缓地,走到了那面模拟着星空的墙壁前。
他看着那无垠的黑暗,和那点点繁星。
仿佛,已经看到了那颗,由谎言和美梦构筑的“盛会之星”。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假面愚者,还要疯狂,还要……令人期待的笑容。
“第二幕的剧本……”
他轻声说道。
“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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