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的行动力,在算计人这方面,一向高得惊人。
当天下午,他就找到了正在食堂后院独自清洗餐具的李寡妇。
后院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气味。
是馊水发酵的酸腐,混杂着凝固油污的腥膻。
冰冷的风从狭窄的巷口猛灌进来,刮在人脸上,带着一股尖锐的刺痛。
李寡妇名叫李翠莲,是个出了名的老实本分女人。
她此刻正佝偻着腰,在一口冰冷的水泥池子前,费力地搓洗着堆积如山的餐盘。
双手被冻得通红,关节处已经裂开了无数道细密的血口,每一次浸入刺骨的冷水,都带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她看到许大茂这个厂里无人不知的“名人”主动找上自己。
她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她下意识地将一双沾满油污与泡沫的手,慌乱地往身后藏了藏。
“许……许干事,您找我有事?”
她的声音很小,带着一丝不易察可的颤抖,在呼啸的寒风中几乎要被吹散。
“李嫂,别紧张嘛。”
许大茂脸上挂着一层虚伪至极的笑容,他的皮鞋踩在湿滑油腻的地面上,与周遭的脏乱格格不入。
他先是四下打量了一番,撇了撇嘴,才将目光重新锁定在李翠莲身上。
他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知道你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不容易。”
“现在,有个天大的好机会摆在你面前。”
他没有给李翠莲任何反应的时间,便将自己那套恶毒的计划,用一种施舍般的口吻和盘托出。
说完,他从中山装内侧的口袋里,掏出厚厚一叠崭新的钞票。
五十块钱。
每一张都是崭新的大团结。
他将那叠钱,重重地拍在了旁边沾满油污的木桌子上。
“啪”的一声闷响。
崭新的钞票与肮脏油腻的桌面,形成了无比刺眼的对比。
“事成之后,这五十块钱就是你的。”
许大茂的声音里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力量。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李翠莲脸上震惊的表情,然后抛出了更重的筹码。
“而且,我再托关系,把你大儿子弄进厂里当个临时工,你看怎么样?”
五十块钱!
这几乎是她大半年的工资。
还解决一个工作岗位!
这两个条件,对于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李翠莲来说,像是两座金山,轰然砸在了她的面前。
她感觉一阵强烈的眩晕,耳边嗡嗡作响。
可那短暂的眩晕过后,她的脸上迅速被挣扎和恐惧所取代。
“许干事,这……这可是要毁人名节的事啊!”
她的嘴唇都在哆嗦。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江帆师傅那张温和的脸。
上次自家孩子饿得直哭,正是江帆师傅不动声色地从厨房里拿了两个热腾腾的白面馒头塞过来,什么都没说,只是笑了笑。
“江帆师傅他人挺好的,上次还给我家孩子留了两个馒头,我……我不能干这种缺德事!”
“好人?”
许大茂的脸瞬间沉了下来,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阴冷的威胁。
“李嫂,你可想清楚了!”
他的声音也变得尖刻起来。
“这事你不干,有的是人想干!我能给你这个机会,也能让你明天就从这个食堂滚蛋!”
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阴影,将李翠莲完全笼罩。
他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都像淬了毒的钉子,狠狠扎进李翠莲的心里。
“到时候,你连这份工都保不住,我看你拿什么养活你那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这番话,软硬兼施,恩威并用。
它精准地击中了李翠莲最脆弱、最柔软的软肋。
李翠莲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沓崭新的钞票。
她仿佛能看到孩子们因为饥饿而发黄的小脸。
她仿佛能看到自己被赶出工厂后,那走投无路的绝望。
她的心理防线,在现实的重压之下,终于寸寸崩溃。
她颤抖着手,缓缓伸向那笔钱。
那钞票仿佛有千斤重。
又仿佛烫得灼人。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钞票的瞬间,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眼泪混着屈辱与绝望,重重地点了点头。
计划的第一步,成功了。
第二天中午,食堂里人声鼎沸。
到处都是工人们的说笑声。
到处都是餐具的碰撞声。
何雨柱故意端着一盆刚洗好的菜,从正在埋头切菜的江帆身边走过。
“小江,辛苦了。”
他假惺惺地打了个招呼,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
就在两人错身的瞬间,他用一种极其熟练而又隐蔽的动作,飞快地将一张叠好的纸条,塞进了江帆上衣的口袋里。
他的指尖甚至都没有在口袋上停留超过半秒。
同时,他还故意当着不远处几个正在休息的、以爱嚼舌根著称的工友的面,给了江帆一个极其暧昧、挤眉弄眼的表情。
这一切,做得隐蔽而又刻意。
恰好能让那几个工友看到,并产生无限的遐想。
果然,那几个人立刻交换了眼神。
他们的脸上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猥琐笑容。
其中一个还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人,嘴巴凑过去,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江帆心中一片冰冷。
他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
锋利的菜刀在他手中,依旧稳定地起落。
“咚、咚、咚”,发出沉稳而有节奏的声响。
仿佛外界的一切骚动,都与他无关。
等何雨柱走后,他才像是刚感觉到口袋里的异样,伸手进去,拿出那张纸条。
他的动作不急不缓。
神情泰然自若。
仿佛真的只是发现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缓缓展开纸条。
纸条上,是用一种娟秀但笔锋僵硬、刻意模仿的笔迹写着几行字。
“江帆师傅,有些贴身的东西,想当面交给你。”
“为避人耳目,请于下班后,到工厂北门外的小树林一见。”
“不见不散。”
落款是——李翠莲。
贴身的东西?
还避人耳目?
江帆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芒,如同冬日里最锐利的冰棱。
这陷阱,挖得还真是拙劣又直白。
他不动声色地将纸条重新叠好。
他仔细地放回口袋,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但他的心里,已经开始飞速盘算着,该如何将计就计。
他要给这两个上蹿下跳的跳梁小丑,准备一份永生难忘的“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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