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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仇池二号大坊,精密零配件工棚。

这里被临时清空出一片区域,空气中弥漫着兴奋与紧张混合的味道。

几十米外,一排木制人形靶标静静伫立。

场地中央,杨难敌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手中热兵器的分量。

还像模像样的,只是细看就会发现外观有些山寨,山寨版的AK47。

管他的,够猛就行!

杨难敌这么安慰自己。

这便是目前仇池工业体系最尖端的结晶——基于无缝钢管技术制造的第一支连发自动步枪原型!

“没想到真成了!”

鲁铁激动地搓着布满老茧的大手,黝黑的脸上因兴奋而泛着红光。

“老鲁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玩意,多亏了枝头姑娘琢磨出的改良配方!”

杨枝头站在一旁,推了推鼻梁上有些下滑的眼镜,平静地补充道:“鲁师傅,任何推演少了实践,都是空中楼阁,无缝钢管是靠你们一锉刀一锉刀磨出来的。”

“还有炼金师们配的火药,冶师们浇铸的弹丸,精工匠们打造的机括零件,如果没有他们,这无缝钢管充其量只是一根烧火棍。”

“说得好!”杨难敌满是期待,“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是宝刀还是烧火棍,今日便见分晓!”

他大步走向靶位,数十道目光紧紧追随。

坊内彻底安静下来,只有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冶金师、炼金师、机括匠…这些仇池的顶尖头脑们屏住了呼吸,拳头不自觉地攥紧,目光都聚焦在杨难敌和他手中的枪上。

这是仇池从未有过的武器!它的威力究竟如何?能否改变仇池小国寡民的防御格局?

当然,如此重大的项目,司隶院的监督绝不会缺席。

萧墨衡手中拿着记录板,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杨难敌知道,记录板上很快就会写满各种条条框框。

“诸位,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他嘴上耍着帅,实则内心在打鼓,这玩意能不能打出子弹来,他都不太确定。

杨枝头倒是十分有信心,对他说:“哥,放心开枪,绝对没问题。”

杨难敌装模作样地将射击前预备动作做了一遍。

深吸,屏息,手指缓缓扣动扳机。

“砰——!”

一声清脆而响亮的枪声在车间内炸开,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一股淡淡的硝烟味弥漫开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投向五十米外的靶子。

靶环…纹丝不动。

一个年轻的观察员立刻小跑过去,仔细查看后,扯着嗓子喊道:“报告!脱靶!”

“噗……”人群中不知是谁没忍住,发出了一声极低的嗤笑,随即又赶紧憋住。

杨难敌脸上面上挂不住,干咳两声,掩饰性地检查了一下枪身,嘟囔道:“这…这后坐力比预想的大点…嗯,靶子也有点小…”

他把枪往旁边的张烈怀里一塞。

“你来!”

张烈也不推辞,接过枪,动作流畅自然,仿佛这冰冷的杀器是他手臂的延伸。

他甚至连瞄准的姿势都显得格外标准沉稳。

只见他迅速抵肩、据枪、瞄准、击发!

“砰!砰!砰!砰!”

动作快如闪电,四声清脆的枪响几乎连成一线。

观察员再次跑过去,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报…报告!四发!全部十环!正中靶心!”

“哗——!”短暂的寂静后,围观的专家和技术人员们爆发出热烈的惊叹和议论。

这枪的精准度,远超他们的想象!

“你小子!打个三环五环的不行吗?非得十环?”杨难敌对着张烈轻声骂道。

张烈憨厚地挠了挠头,一脸无辜:“杨公,您只让我打,没说让我放水啊。再说了,这枪…确实好使。”

杨难敌气哼哼地手一挥,指向测试场最远端——那里立着一个用厚实木桩简单捆扎成的粗糙人形靶,距离足有近三百米!

“看到那个木头人没?张烈,给我打它胸口!”

这个距离,在众人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之前的火铳,有效射程不过七八十米,线膛枪也就一百米顶天了。

三百米?肉眼看去,那木人已经很小了。

张烈面色凝重起来,深吸一口气,据枪姿势更加稳固,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定远方的目标。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砰——!”

一声沉闷有力的枪声响起,似乎蕴含着更强的能量。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五百米外的木人。

“噗嗤!”

一声微不可闻的闷响传来。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只见那木人胸口位置,猛地爆开一团细碎的木屑!一个清晰的孔洞赫然出现在木人胸前!

观察员飞奔过去,仔细检查后,声音都激动得变了调:“穿…穿透了!胸口正中心!好大的洞!这威力…太可怕了!”

“我的天!三百米!真打中了!”

“这穿透力…穿甲都够了!”

“不可思议!这射程,这威力…战场利器啊!”

专家们彻底沸腾了,围着张烈和他手中的枪,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这不仅仅是武器的突破,更是仇池安全屏障的一次质的飞跃!

杨难敌心中的尴尬一扫而空,只剩下巨大的喜悦和底气。

他一把抢过张烈手中的枪,爱不释手:“量产!立刻!马上!”

刚吼出这句,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瞟了一眼不远处的萧墨衡。

他搓着手,脸上堆满笑容。

“当然,此事还须司隶院首肯。萧司隶,你们的意见是...”

会同意吗?量产武器,涉及资源调配、安全保密、人员培训......

她能列出一百条需要审批的理由!

杨难敌此时就像一个想吃零食的小孩,眼巴巴等着他妈给钱。

出乎他意料的是,萧墨衡与身边的同事低声快速交流了几句。

那名司隶先是眉头紧锁,似乎在激烈争辩着什么,但萧墨衡神情坚定,语速很快地回应。

最终,同事似乎被说服了,缓缓点了点头。

萧墨衡走上前一步,迎着杨难敌略显紧张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冷静:“杨公,司隶院同意该型步枪进行量产。”

“啊?”杨难以为自己听岔了。

这么痛快?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不符合她的人设啊!

萧墨衡平静地解释道:“司隶院评估认为,在当前的乱世格局下,仇池国面临石赵等强大势力的直接军事威胁。国家安全与生存,是压倒一切的最高准则。”

“此型步枪展现出的巨大战术优势,是保障仇池独立自主、震慑外敌不可或缺的战略力量。”

“而且我们仔细核算过,预算相对充足,故而我们司隶院同意量产,相关资料我也会尽快提交院长审核。”

竟然批准了!破天荒头一遭啊!

杨难敌心头狂喜,脸上瞬间堆满笑容。

得夸!狠狠地夸!

他几步走到萧墨衡面前,开始吹起了彩虹屁:

“瞧瞧!大家都瞧瞧!什么叫慧眼如炬?什么叫深明大义?什么叫以国事为重?”

“萧司隶今日之举,便是明证!”

他伸出双手,像是要把萧墨衡捧起来。

“诸位仇池同胞!看见没有?萧司隶这是在用行动告诉我们!”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真正的栋梁之才,懂得在关键时刻,为国为民,挺身而出,撑起一片天!”

他越说越起劲。

“萧司隶今日这决断,堪称我仇池官场的定海神针!是吾辈学习之楷模!是...是...”

他卡壳了一瞬,随即灵光一闪,诵出一首诗来:

容华自可悦人眼,

却求法尺在心田。

诸君且看萧司隶——

总以丹心荐轩辕!

这诗虽然七拼八凑,读起来也有些土味,但这种彩虹屁萧墨衡是闻所未闻的。

她整个人都懵了。

她一向人缘不好,何曾经历过这种排山倒海、花样百出的当面吹捧?

况且她也算是仇池最有文化的人之一,自然能听出杨难敌夸她明明可以靠颜值,却偏偏要凭本事。

一时间,她无所适从。

在众人的掌声中,一张脸羞得通红。

“杨公!您...您言重了!下官...下官只是依据律法和实际,履行分内职责!”

她下意识地想低头,眼神像受惊的小鹿般四处飘忽,完全不敢再与杨难敌对视。

“此事还需院长最终审定,若无其他事,下官先行告退,去整理报告了!”

萧墨衡几乎是语无伦次地说完,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胸前抱着记录板,几乎是落荒而逃。

杨难敌摸了摸鼻子,眼神追着萧墨衡消失的门口方向。

好像用力过猛,吹过头了?

看来下次得换种话术...

他正反思着,张烈不合时宜地凑了过来。

“主公,痛快!这下可算是报了上次在司隶院之仇了!您看她那脸红的,啧啧,跟煮熟的虾子似的,跑得比兔子还快!解气!”

“你懂个求!”杨难敌给了他一个白眼。

杨枝头全程冷静地目睹了这戏剧性的一幕。

“原来如此。目标物情绪反应的剧烈波动,源于夸赞源的特定指向性及非程序化表达。夸赞源的懊恼变量,与目标物的逃离行为呈显著负相关...”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更精确的词汇。

“嗯,反应阈值突破临界点,产生不可控连锁效应。看来,两个样本间的分子作用力有极其微妙变化了。”

在她看来,哥哥和那位严肃女司隶之间,似乎正在进行着一场化学反应极其复杂的微观粒子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