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
滨海国际游艇码头。
钱南征按照【肩抗华伦】发来的地址,找到了8号泊位。
一艘名为“海神号”的庞然大物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艘游艇至少有四层高。
甲板上已经站了不少人。
男的西装革履或穿着昂贵的休闲品牌,女的则是个个身材高挑,穿着性感的比基尼或飘逸的沙滩裙。
钱南征低头看了看自己。
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T恤,一条普通的牛仔裤,脚上还是一双穿了很久的运动鞋。
这身行头,让他格格不入到了极点。
“钱难挣兄弟?是你吗?”
一声音响起。
钱南征抬头,看见一个穿着花哨沙滩裤和丝质衬衫的中年男人正朝他挥手,正是他的榜一大哥,【肩抗华伦】。
他本名赵华伦,是个搞房地产起家的富豪。
“伦哥。”钱南征点点头,走了过去。
“哎,你能来,哥哥我太高兴了!”
赵华伦一把搂住钱南征的肩膀,将他带向人群,声音高了八度,“来来来,各位,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常跟你们提起的,咱们平台现在最火的主播,【钱难挣】!我兄弟,钱南征!”
他的介绍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瞬间,几十道视线聚焦在钱南征身上。
“主播?”
一个离得近的名媛用手捂着嘴,和旁边的闺蜜窃窃私语。
“华伦哥怎么什么人都请啊?现在这年头,是个阿猫阿狗都能当主播了。”
“就是啊,你看他穿的,地摊货吧?真是拉低了整个派对的档次。”
虽然她们的声音很小,但钱南征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心里有点不屑。
不就是几个小仙女吗。
之前自己送外卖的时候可见多了。
自己能白吃白喝,凭啥不来?
不来才是傻逼。
“哦?主播?”一个坐在沙发上,挺着啤酒肚,戴着大金链子的男人站了起来。
赵华伦连忙介绍道:“南征,这位是王总,做矿产生意的,咱们圈里的大拿。王总,这是我兄弟,小钱。”
“王总。”钱南征不咸不淡地打了个招呼。
这位王总却连正眼都懒得看他,他对着赵华伦,用一种教训的口吻说道:“老赵,不是我说你,你这人就是心善。”
“现在这帮小年轻,在网上喊几句麦,露个脸,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说白了,不就是网络乞丐吗?你还真把人请到‘海神号’上来了?掉价,太掉价了。”
他声音不小,周围的人都听见了,顿时发出一阵压抑的哄笑。
赵华伦的脸色有些尴尬,他干笑着想打圆场:“王总,你喝多了。”
“南征兄弟不是一般的主播,他……”
“他怎么了?他能上天啊?”
王总不屑地打断他,用雪茄指了指钱南征,“小子,我问你,你直播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啊?够不够我这根雪茄的钱?知道我这艘游艇加一次油多少钱吗?说出来怕吓死你!”
钱南征直播间里的弹幕瞬间爆炸了。
“我操!这死胖子谁啊?这么嚣张?”
“妈的,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狗眼看人低!”
“征哥!怼他!别怂!咱们刷礼物,气死他!”
“征哥,咱不受这个气,走!这种破派对不参加也罢!”
钱南征看着王总那张油腻的脸,心中烦躁。
两天因为“清道夫”案而积压的郁闷,此刻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宣泄口。
他没有愤怒,反而笑了。
“王总,是吧?”
“怎么?想给我磕一个?”王总轻蔑地哼了一声。
钱南征没理他,而是对着不远处一个端着托盘的侍者招了招手。
“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侍者恭敬地走过来。
钱南征指了指侍者托盘上的一瓶香槟,问道:“这是什么酒?”
“先生,这是黑桃A黄金香槟。”
“多少钱一瓶?”
“三万八千八百八十八。”
侍者微笑着报出价格,这个数字让周围一些宾客都下意识地侧目。
王总在一旁抱着胳膊,冷笑连连:“怎么?小子,想开一瓶尝尝?我劝你还是算了吧,你一个月工资都不够。别到时候付不起钱,被人从船上扔下去喂鱼。”
周围立刻响起一阵附和的哄笑声。
钱南征没理会他,只是平静地问侍者:“你这服务车上,一共带了几瓶?”
侍者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的推车,恭敬地回答:“先生,为了方便供应,这辆车上备有六瓶。”
“哦。”
钱南征点点头,然后对侍者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说出了一句让全场瞬间安静的话。
“这六瓶,我全要了。”
侍者彻底呆住了,他张着嘴,以为自己听错了:“先生,您……您说什么?”
“我说,车上这六瓶,我全要了。”
钱南征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银行的余额界面,直接怼到侍者眼前,“看清楚了吗?二十多万。买你这六瓶酒,够不够?”
六瓶酒,总价二十三万多。而那个长长的数字,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王总和周围每一个人的脸上。
侍者看着那串数字,眼睛都直了。
“够!太够了!先生您稍等,我马上去为您全部开启!”
说完,他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
整个甲板上,雅雀无声。
刚才还在窃窃私语的名媛们,此刻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钱南征。
王总的脸瞬间沉下来。
二十多万虽然不多。
但是一个穿地摊货的人,居然随手就拿出来二十多万买酒。
这他妈不是打他脸吗?这是把他脸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你……你……”王总指着钱南征,气得说不出话来。
很快,几个侍者用推车推来了六瓶瓶金灿灿的黑桃A香槟。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钱南征随手拿起一瓶打开。
他没有喝,甚至没有倒入酒杯。
他只是举起酒瓶,将那价值近四万的香槟,像是自来水一样,慢悠悠地浇在自己的手上,仔细地冲洗着每一根手指。
然后,他拿起旁边洁白的餐巾,擦了擦手,随手将那瓶还剩下一大半的酒,“咚”的一声,扔进了旁边的大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