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冲着他来的。
苏辰的眼神冷了下来。他猛地一踩油门,车子在狭窄的巷道里灵活地穿梭,而后在一个急转弯后,瞬间熄火,将车藏入一个拆迁楼的阴影中。
黑色商务车呼啸而过,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果断。
摆脱了尾巴,苏辰才重新启动车子,绕了几个大圈,确认安全后,才驶向茶馆。
推开雅间的门,罗雨薇和一脸苍白的林清雪正坐在里面。
看到苏辰,林清雪紧张地站了起来,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个用好几层塑料袋严密包裹着的东西。
“苏医生……就是这个。”
苏辰走上前,接过那份重如千钧的包裹。
他一层层地剥开塑料袋,露出了那本黑色的,散发着霉味和罪恶气息的手札。
翻开第一页,那熟悉又刺眼的,属于曾主任的狂傲字迹,赫然映入眼帘。
苏辰指尖触碰到那本黑色手札的瞬间,一股源自地狱的寒气仿佛顺着皮质封面,瞬间侵入骨髓。
他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第一页。
没有序言,没有标题,只有一行行狂傲不羁、力透纸背的字迹,如同张牙舞爪的恶鬼,扑面而来。
是曾主任的笔迹,化成灰苏辰都认得!
“患儿,小雅,7岁,扩张性心肌病。入院日期……”
最左侧,是工整记录的原始病历数据,心率、血压、血氧饱和度,每一个数字都清晰准确。
而右侧,则是用红笔潦草勾画的修改版数据。
原始心率:110次/分。修改后:145次/分,并标注“心动过速,呈恶化趋势”。
原始血钾:3.6mmol/L。修改后,旁边写着一行小字:“停用螺内酯,加大地高辛剂量0.05mg,观察心衰反应。”
寥寥几笔,一个本在好转的孩子,在纸面上被硬生生推向了死亡的边缘。
这不仅仅是篡改数据,这是在设计一场谋杀!
苏辰的呼吸猛然一滞,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
上辈子,就是这个叫小雅的女孩,就是这该死的地高辛,让他背负了医疗事故的黑锅,身败名裂,最终惨死!
真相,以如此血腥、赤裸的方式,展现在他面前。
愤怒!
滔天的愤怒如同火山喷发,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继续往下翻。
一页,又一页。
“患儿,李默,5岁,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原始方案:长春新碱 柔红霉素。修改方案:替换为试验性药物‘HX-07’,备注:观察急性肝肾衰竭发生率,符合‘器官捐献’标准后,联系下家。”
“患儿,张宇,9岁,重症肌无力危象。伪造家属‘放弃治疗’签字,制造呼吸机‘意外’断电事故,时长3分钟,确保脑死亡……”
每一条记录,都像是一把淬毒的尖刀,狠狠扎进苏辰的心脏。
这不是手札。
这是曾主任亲手书写的罪证,是一本沾满了无辜孩童鲜血的……阎王生死簿!
他一直以为,曾主任和院长只是利欲熏心,在器官贩卖的灰色地带游走。
可现在他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这哪里是贩卖?
这是量产!是屠杀!是为了获取最新鲜、最匹配的“货源”,而精心设计的一场场“医疗意外”!
“畜生!”
苏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手背上青筋暴起,那本薄薄的手札在他手中,却重若千钧。
“怎么了?”
罗雨薇的声音将他从暴怒的边缘拉回。她凑过来,当看清手札上的内容时,那张一向明艳张扬的脸上,也瞬间覆满了冰霜。
“这……”她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他疯了吗?这已经不是犯罪了,这是反人类!”
林清雪更是吓得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她虽然知道这东西很重要,却没想到里面记录的,竟是如此骇人听闻的罪恶。
苏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他需要的是绝对的理智。
【系统,交叉验证!】
他闭上眼,在脑中下达指令。
【指令确认!将手札内容与已获取的第三医院儿科病历数据库进行比对……】
【比对开始……10%……45%……99%……】
【比对完成!手札记录与系统后台分析的‘逻辑悖论’及‘药理冲突’点,吻合度高达98.7%!】
【结论:手札内容,真实有效!】
系统的确认音,像是一记重锤,彻底敲定了曾主任的死刑。
苏辰睁开眼,眼底的怒火已经尽数转化为冰冷的杀意。
“有了这个,别说医疗事故了,”罗雨薇的声音同样冰冷,带着一丝斩钉截铁的决断,“就算他请来天王老子当律师,也得被钉死在耻辱柱上!”
她作为罗家大小姐,见过的阴暗面不少,但像曾主任这样丧心病狂的,也属罕见。
“不能直接交出去。”苏辰沉声说道,他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和愤怒中剥离出来,大脑开始高速运转。
“为什么?”林清雪不解地问。
“因为我们的对手不是只有曾主任。”苏辰解释道,“这份手札一旦曝光,打掉的将是整条产业链。你以为幕后的人会坐以待毙吗?他们会用尽一切手段,让这份证据消失,或者,让持有证据的人消失。”
林清雪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那怎么办?”
“打蛇打七寸。”苏辰的目光落在那本手札上,“院长杨富有的案子,庭审是公开的。我要在法庭上,当着所有媒体和公众的面,把这份证据摔在曾主任的脸上!”
他要的,不只是让曾主任伏法。
他要的是一场公开审判,一场彻彻底底的清算!让所有隐藏在黑暗中的魑魅魍魉,无所遁形!
“好计策。”罗雨薇赞同地点头,“利用院长案的关注度,引爆这颗重磅炸弹,谁也压不下去。但是,对方的律师一定会在证据的合法性和有效性上做文章。”
“那就让他做。”苏辰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我会让他知道,在绝对的医学理论和数据面前,任何巧舌如簧的辩护,都只是徒劳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