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拓者举起的手，成了这片死寂空间中唯一的动作。
“开拓者！”三月七惊呼，想把他拉回来。
丹恒的身体也瞬间前倾，准备阻止他/她做出任何可能招致惩罚的举动。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焦于那个勇敢却鲁莽的身影上时，一声轻佻的、近乎愉悦的笑声，突兀地打破了这凝固的空气。
“呵呵……”
这笑声不大，却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涟漪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星际和平公司的砂金，从人群中悠然走出。他金色的发丝在纯白的光线下流淌着光泽，鸢尾色的瞳孔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兴奋。
他甚至没有看开拓者一眼，径直走向那巨大的光幕。
“砂金！”托帕的声音里带着警告，她伸手想抓住他的衣袖。
砂金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只是向后摆了摆手，动作潇洒得像是在拂去灰尘。“别紧张，我亲爱的托帕。在赌场里，最大的风险，就是从不下注。”
他无视了周围那些惊愕、警惕、或是审视的目光，一步步走到了光幕之下。
全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主动走向规则中心的人。
他的这个举动，瞬间夺走了开拓者所有的关注。原本凝聚在开拓者身上的压力，此刻全部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一个典型的表演型人格。”黑塔的人偶发出了冰冷的评价，“热衷于在聚光灯下，进行高风险的投资，并享受其带来的关注度。”
砂金在光幕前站定，他没有立刻触碰任何东西，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几个猩红的选项，仿佛在欣赏一幅艺术品。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按下了代表着“抢答”的无形按钮。
【滴——】
一声确认音在空间中响起，那令人心悸的倒计时戛然而止。
他成功了。他夺得了唯一的回答权。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并没有立刻说出答案。
他缓缓转身，面向下方神色各异的众人，张开双臂，如同一个站在舞台中央的演员，准备开始他期待已久的独角戏。
“在揭晓谜底之前，不如让我们来玩个小游戏，分析一下‘可能性’，如何？”他脸上挂着完美的、无可挑剔的笑容，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这番举动，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要干什么？
“首先，我们来看D选项，米沙。”砂金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人群中那个瑟瑟发抖的少年。“一个惊慌失措的旅店门童。各位，你们相信吗？一个好的故事里，凶手会是这样一个毫无悬念、一眼就能看穿的角色吗？不，他太弱小，太无辜，也……太无趣了。他更像是一个用来混淆视听的烟雾弹。”
米沙的脸更白了，他想辩解，却在砂金那充满压迫感的气场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么，C选项，星期日先生。”砂金的视线转向那位“家族”的代表。“纯白的礼服，圣洁的光环，秩序的化身。他宣称匹诺康尼是美梦的故乡。但越是纯粹的光明，其背后的阴影就越是深邃。为了维护那份完美的‘谐乐’，铲除一个可能带来混乱的‘开拓者’……合情合理，不是吗？这是一个非常……古典的剧本。”
星期日的眉头紧锁，他没有反驳，但周身那份凛然的气质，却因这番话而蒙上了一层阴霾。
“接下来，是我们的A选项，黄泉女士。”砂金的声音变得意味深长，他看向那个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女人。“一把刀，一个冷漠的、背负着长刀的女人。简直是天造地设的凶手形象。如果我是幕后黑手，我一定会选择让她来动手，因为所有人都不会怀疑。太完美了，完美得就像一个……陷阱。”
黄泉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仿佛砂金谈论的是另一个人。
但她周围的人，已经下意识地与她拉开了一点距离。
“最后……”砂金拖长了音调，戏剧性地指了指自己胸前的B选项。“就是我，一个声名狼藉的赌徒，一个唯利是图的公司干部。我会不会为了某种利益，在背后捅人一刀？哦，当然会，这是我的工作。”
他坦然地承认，引发了一阵低低的骚动。
“但是，”他话锋一转，“用刀？太粗鲁，太直接，缺乏美感。我更喜欢用筹码，用规则，用人心来赢得游戏。这种留下直接证据的手段，不符合我的风格。”
他的声音在整个空间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枚投入人心的筹码，搅乱着所有人的判断。
他没有提供任何答案，反而让真相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他在干什么？”三月七小声问丹恒，“他为什么要把所有人都分析一遍？”
“他在观察。”丹恒的回答简洁而精准，“他在观察我们所有人的反应，包括那四位当事人的。他在收集信息。”
“疯子。”刃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这个赌徒的行为，让他感到一种同类的、对混乱的漠然。
卡芙卡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更有趣。他不是在回答问题，他是在挑战制定规则的人，用自己的方式，为这场游戏增加新的变量。
“分析完毕。”砂金拍了拍手，结束了自己的长篇大论，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看到了吗？每个人都有动机，每个人都没有证据。这才是最顶级的赌局，不是吗？真相被藏在迷雾之中，而我们每个人，都只能凭借直觉和偏见下注。”
他享受着这种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
他再次转过身，面向光幕，那背影在众人眼中显得无比狂妄，也无比自信。
“不过，演讲结束了。赌徒，总要亮出自己的底牌。”
他抬起手，食指在空中停顿了片刻，仿佛在犹豫最后押注哪一个数字。
整个空间，再一次陷入了绝对的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会选谁？
砂金的食指，缓缓地、带着一种决然的仪式感，落向了其中一个选项。
“我的选择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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