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毁古代档案?”
布洛妮娅的声音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沙砾上摩擦。她无法将视线从那个女人的脸上移开,那个她叫了二十年“母亲”的人。
可可利亚的表情,在这一瞬间彻底碎裂了。
那层名为“大守护者”的冰霜外壳,被佩拉的第三个秘密砸得粉碎,露出了底下最真实、最丑陋的内核。
??没有了从容,没有了威严,只剩下被当众剥皮的惊惶,以及那份惊惶之下,熊熊燃烧的、无法抑制的怨毒。
一缕杀意,如毒蛇般从她心底窜起。
这杀意不再仅仅针对那个该死的情报官。它像一张无形的网,扫过佩拉,扫过布洛妮娅,扫过杰帕德,扫过那些来自星穹列车的异乡人,扫过每一个胆敢见证她此刻狼狈模样的活物。
灭口。
这个念头,疯狂地在她的脑海中叫嚣。只要他们都死了,这个秘密就还能被埋葬。
这个由“惩罚”带来的线索,釜底抽薪,比任何逻辑推理都更具毁灭性。
它不来自分析,不来自猜测,它直接来自一个当事人被强制撬开的潜意识。
无法辩驳。
杰帕德的身体僵直,他感觉自己胸腔里的某种东西,随着那句话的落地,也一同崩塌了。那曾是他坚不可摧的信仰。
他无法再欺骗自己。佩拉的秘密,结合可可利亚此刻那再也无法掩饰的狰狞,就是答案。他所效忠的,他所守护的,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大小姐。”
一个冰冷的、带着讥讽的声音,像一把小刀,精准地刺向了布洛妮娅最脆弱的地方。
希儿抱着她的镰刀,往前站了一步。她没有去看可可利亚,而是死死地盯着布洛妮娅。
“现在你看到了?这就是你一直挂在嘴边,一直拼命维护的‘大守护者’。”
每一个字,都带着下层区独有的尖锐和不屑。
“她销毁历史,她欺骗所有人,她让地火的兄弟姐妹在地底挣扎求生,就为了她那个高高在上、可悲又可笑的宝座!”
布洛妮娅的身体晃了晃。
希儿的话,比任何人的视线都更让她痛苦。因为希儿说的每一个字,都在质问她过去的愚蠢和盲从。
她想反驳,却发现喉咙里一个字都挤不出来。她能反驳什么?反驳佩拉的证词?还是反驳母亲脸上那已经说明一切的表情?
“我……”她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了一个无力的音节。
“真是出色的剧本。”砂金低声笑着,为这极致的戏剧性献上赞美。
王座之上,苏牧满意地看着这一幕。他设计的惩罚,从来都不是为了单纯的折磨。
羞耻只是开胃菜,用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将最致命的线索抛上舞台,引爆所有积累的矛盾,这才是真正的乐趣所在。
“看来,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一个沉稳的声音,为这场混乱的对峙画下了一条分界线。
瓦尔特·杨的手杖在地上轻轻一点,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他环视一周,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可可利亚身上。
“佩拉小姐的推理,方向正确,但目标错误。她认为谎言的源头,是七百年前的初代大守护者,阿丽萨·兰德。”
他的语速不快,却带着一种能够梳理乱麻的力量。
“而苏牧先生的提示,则将目标从历史引向了现实。”
“最后,佩拉小姐的‘惩罚’,以一种无法作伪的方式,给出了最终的证据。大守护者亲手销毁了记载着真相的档案。”
瓦尔特·杨推了推眼镜。
“现在,‘谁是撒谎者’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了继续讨论的必要。”
他的话语,像一位法官,在陈述无可辩驳的案情。
“我们真正应该问的是……”
他停顿了一下,那个瞬间,整个空间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为什么?”
“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能让一位城市的最高领袖,不惜篡改历史,欺骗所有的人民,背负着一个长达七百年的谎言,也要将星核的存在掩盖下去?”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另一扇更为幽深的大门。
是啊,为什么?
布洛妮娅猛地抬头,看向可可利亚。怨恨和背叛感被这个新的疑问冲淡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困惑。
杰帕德也从信仰崩塌的废墟中抬起了头。作为银鬃铁卫的统帅,他思考问题的方式永远离不开动机和目的。可可利亚的行为,完全不符合逻辑。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沉思,等待可可利亚回答的时候。
“呵……”
一声轻笑,从大守护者的王座上传来。
那笑声很轻,却像玻璃碎裂的声音,刺耳,且不祥。
可可利亚慢慢地直起了身子。她脸上的惊惶和怨毒,正在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混杂着疯狂与怜悯的平静。
她像是在看一群无知的、可怜的虫子。
“为什么?”
她重复着瓦尔特·杨的问题,语调里带着一种扭曲的、高高在上的悲哀。
“你们这些只会站在道德高地上夸夸其谈的人,又怎么会懂。”
她的身体周围,开始有冰冷的寒气逸散开来,那是属于星核的力量,再也懒得伪装。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可可利亚抬起手,一股磅礴的、令人窒息的冰霜之力在她掌心汇聚,“不知道这座城市为了存续,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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