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洛妮娅那句“为什么”在死寂中回荡，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所有人的视线，都像探照灯一样，死死地钉在可可利亚的身上。
可可利亚感觉自己的皮肤像是被那些视线灼伤，一阵阵地刺痛。她想反驳，想呵斥，想用大守护者的威严将这些无礼的审视碾碎。
但她张不开嘴。
在那个神秘人一句话点破真相后，她所有的伪装都像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
【对抢答者‘佩拉吉娅·谢尔盖耶夫娜’的惩罚开始执行。】
冰冷的电子音打破了僵局，也将佩拉从失魂落魄中惊醒。
惩罚？
她的心沉了下去。在贝洛伯格，对挑战大守护者权威的人，惩罚往往只有一种。
杰帕德的拳头攥紧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副官因为追求真相而受到伤害。
可可利亚的眼中，则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
背叛者，就该有背叛者的下场。
【惩罚内容：强制公开三个内心深处的秘密。】
这个宣告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是死亡，不是酷刑，而是……公开秘密？
这听起来，比起惩罚，更像是一种恶劣的玩笑。
但对于极度注重个人边界和隐私的佩拉来说，这或许比杀了她还难受。
“不……”佩拉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脸上血色尽失。
然而，她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
一股无形的力量攫住了她，强迫她站直，强迫她张开嘴。
“我……”
她的嘴唇在颤抖，却吐出了第一个，让在场大部分人，尤其是杰帕德，大脑瞬间宕机的秘密。
“我……我以杰帕德大人和希露瓦小姐为原型，写过……同人小说。”
空气凝固了。
三月七的嘴巴张成了“O”型，然后“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砂金挑了挑眉，看向身边的托帕，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姬子端起咖啡杯，用杯沿掩盖了自己上扬的嘴角。
而事件的男主角，杰帕德·朗道，银鬃铁卫的统帅，贝洛伯格的守护之盾，此刻彻底石化了。
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耳根开始，一路红到了脖子。
什么？
她写了什么？
他和姐姐？
一瞬间，无数个离经叛道的画面在他那塞满了战术和律法的脑子里疯狂乱窜。这位铁卫统帅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系统崩溃。
希儿抱着镰刀，歪了歪头，显然没听懂，但她看到了布洛妮娅脸上那罕见的、想笑又必须憋住的痛苦表情。
就连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气氛，都被这个堪称炸裂的秘密搅得七零八落。
可可利亚的杀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冲淡了一瞬。
然而，惩罚没有结束。
佩拉的身体又是一僵，脸上的红晕几乎要滴出血来。
“第二……第二个秘密是……”
她绝望地闭上眼，但那句话还是从她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我非常崇拜杰帕德大人，我的房间里……贴满了他的海报，每一张都是从军部宣传册上剪下来的。每天睡觉前……我都会……亲一下海报上的他。”
轰！
如果说第一个秘密是手榴弹，那第二个秘密就是精准制导的巡航导弹。
杰帕德感觉自己被正面击中了。
他现在只想立刻启用战术伪装，从这个空间里彻底消失。他甚至不敢去看周围任何一个人的表情。
“哇哦。”三月七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拼命拍着开拓者的肩膀。
“年轻真好啊。”瓦尔特·杨推了推眼镜，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感慨。
砂金甚至鼓起了掌。“纯粹的爱慕，真是感人至深。朗道先生，你可真是罪孽深重啊。”
黑塔的人偶眼瞳里闪过一行字：【情感模型‘单向爱慕’，数据记录完毕。样本价值：高。】
布洛妮娅再也忍不住了。她侧过头，肩膀微微耸动，将笑声死死地压抑在喉咙里。
这个平日里只知道跟在自己和杰帕德身后的、文静内向的情报官，内心世界竟然如此……波澜壮阔。
就连那几个从下层区来的民众，虽然听不懂什么叫“同人小说”，但也从杰帕ード大人那快要烧起来的脸上，看懂了大概。气氛变得一片欢乐。
似乎，这真的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羞耻度爆表的搞笑惩罚。
可可利亚的脸色重新变得阴沉。她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氛围。她希望看到的是恐惧，是哀嚎，而不是这种荒唐的闹剧。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第三个秘密也会是类似的内容时，佩拉的表情变了。
她脸上的羞赧和慌乱褪去，取而代代的是一种茫然的、仿佛在梦呓般的神情。
全场的笑声，在察觉到这丝异样时，渐渐地，停了下来。
气氛，重新变得凝重。
佩拉的嘴唇开合着，用一种极其平缓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说出了她的第三个秘密。
“我曾在一个深夜，为了核对一份档案的存放记录，无意中看到……”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锥子，刺进所有人的耳朵。
“……看到可可利亚大人，独自一人在最高机密档案室里，销毁了一份封面标注为‘天外来客与星核协议’的古代档案。”
全场，死寂。
刚刚还洋溢着快活空气的空间，仿佛被瞬间抽成了真空。
所有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杰帕德那还没褪尽的红晕，瞬间变成了煞白。他猛地转头，看向佩拉，又看向可可利亚。
布洛妮娅脸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冰冷。
惩罚，在这一刻，变成了审判。
那个看似无伤大雅的玩笑，在最后，化作了最致命的一击。
佩拉的推理错了，但她的秘密，却用另一种方式，指向了完全相同的答案。
如果说之前的推论和神秘人的提示，还只是让人怀疑的“烟”。
那么佩拉这个作为“惩罚”说出口的秘密，就是一把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无法辩驳的“实证”。
她亲眼所见。
一个银鬃铁卫的情报官，在非自愿的情况下，以一种无法说谎的形式，指证了她的最高领袖，在销毁一份关乎贝洛伯格存亡真相的核心证据。
谎言的最后一块遮羞布，被扯了下来。
可可利亚身体剧烈地一晃，她下意识地扶住了王座的扶手，才没有跌倒。
完了。
她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那个瞬间，她看向佩拉的眼神，不再是愤怒，不再是杀意。
而是一种纯粹的、发自内心的恐惧。
她怕的不是佩拉。
她怕的是那个将“惩罚”变成“真相”的、端坐于王座之上的神秘存在。
那根本不是惩罚。
那是处刑。
“母亲……”
布洛妮娅的声音干涩沙哑，她看着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过往二十年的养育之恩，与这滔天的谎言在她的内心激烈碰撞。
“佩拉说的……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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