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远月的事情,夜宸的生活重心,暂时回归到了总武高的校园日常。
午后的阳光穿过明净的玻璃窗,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粉笔灰与纸张混合的干燥气息。
讲台上,老师用一种催眠般的语调讲解着古典文学。
这是一种久违的、近乎于懒散的和平。
与之前世界的血腥狩猎相比,这里的安逸显得有些不真实。
夜宸坐在靠窗的位置,单手支着下巴,视线却没有落在黑板上。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镜头,缓缓扫过这个被他介入的、名为“总武高等学校”的舞台。
这个世界,因为一个名为比企谷八幡的“变量”被他这个更大的“变量”所取代,原本的剧情线早已偏离了既定的航道。
那个本该在无人教室里,静静等待着委托人的侍奉部,并未诞生。
夜宸的视线,首先定格在教室前排一个挺直的背影上。
雪之下雪乃。
她依旧是那个雪之下雪乃,黑色的长发如同上好的丝绸,侧脸的轮廓在阳光下仿佛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美得令人窒息,也冷得让人疏远。
她没有成为侍奉部的部长,而是在学生会里挂着一个普通的干事职位。
就在刚才的课间,学生会的几个成员围在一起讨论文化祭的初步方案。
雪乃只是在旁边听着,当听到其中一个明显存在逻辑漏洞的环节时,她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个方案的预算评估太过乐观,执行效率也无法保证,有三处地方需要重新修正。”
没有一丝委婉,没有半点客套。
她只是在陈述一个她认为是“正确”的事实。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那几个学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彼此交换着尴尬而无奈的眼神。
没有人反驳她。
也没有人采纳她的意见。
他们只是沉默了几秒,然后默契地绕开了这个话题,仿佛她刚才什么都没有说过。
雪乃垂下眼睑,握着钢笔的手指微微收紧,不再言语。
她那份不容置喙的“正义”,在这片习惯了“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池塘里,变成了一块尖锐的石头,不仅无法融入,反而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避开。
她被孤立了。
以一种极为体面,也极为残忍的方式。
夜宸的目光从雪乃身上移开,投向了教室的另一端,那个截然相反的“中心”。
由比滨结衣。
粉色的团子头,元气满满的笑容,她身边总是围着三五成群的朋友,叽叽喳喳地聊着最新的时尚杂志与周末的计划。
她像一块海绵,精准地吸收着周围所有人的情绪,并反馈出最恰当的反应。
“哇!结衣,你这个发夹超可爱的!”
“嘿嘿,是吗?我感觉还是美羽你的眼光更好啦!”
她的笑容灿烂得没有一丝阴霾,声音也充满了阳光的味道。
但夜宸的【万物之声】,却能穿透这层完美的伪装。
在他的“听觉”里,那灿烂的笑声背后,是一片空旷而寂静的回音。
那是一种深切的、无法对任何人言说的迷茫与空洞。
她努力扮演着“大家喜欢的由比滨结衣”,却唯独忘记了自己是谁。
这个世界,终究是没有出现那个愿意用“自爆”的方式,来撕开她们青春假面、拯救她们扭曲人生的“大老师”。
于是,雪乃的正确,变成了无人理解的固执。
于是,结衣的温柔,变成了失去自我的迎合。
她们的青春,没有戏剧性的冲突,也没有轰轰烈烈的改变,只是在沿着一条更加“现实”、也因此更加“别扭”的轨迹,缓慢而坚定地滑落。
夜宸对此并没有立刻干涉的打算。
他不是什么救世主,更不是什么青春导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选择与挣扎。
他此刻的角色,更像是一个支付了昂贵票价的观众,坐在这间名为“总武高”的剧院里,静静欣赏着这场没有剧本的真人演出。
观察这些正值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如何用自己笨拙又认真的方式,去碰撞,去迷茫,去试探,去成长。
这本身就是一件极有意思的事情。
当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自己这个看似置身事外的旁观者,这个来自异世界的最大“外来者”,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这个舞台上最不可预测的变数。
他就像一只收拢了翅膀的蝴蝶,停留在舞台的角落。
他可以选择永远不扇动翅膀。
也可以在某个特定的时刻,轻轻一振。
只需要一个最合适的契机。
一个足以撬动整个舞台的支点。
他这只来自异世界的蝴蝶,扇动的翅膀,就足以掀起一场改变所有人命运的飓风。
而现在,他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静静地,等待那个契机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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