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谷的晨雾裹着桂花香,漫过青石板铺就的山道。林辰握着灭魔剑的剑柄,指腹摩挲着剑鞘上刚浮现的纹路——那是昨夜玄通长老用灵力拓出的半张地图,指向谷后山的望月崖。
“白眉道长在观星台闭关,需午时才会出关。”苏清雪提着食盒走在前面,青色裙摆在晨露中扫过石阶,“这是谷中特有的桂花糕,用晨露调和的,你尝尝?”
林辰接过油纸包,指尖触到温热的糕点,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攥在手里的那块——同样的桂花香气,同样的六角形状。他咬下一口,清甜在舌尖化开,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
玄通长老拄着木杖跟在后面,杖头的铜铃偶尔轻响。“望月崖的石壁里藏着机关,”他突然开口,木杖在第九级石阶上顿了顿,“需用灭魔剑的灵力才能开启,那是你父亲林啸亲手设下的。”
林辰的动作顿住了。从魔渊到落霞谷,“父亲”两个字像把生锈的钥匙,一点点撬开他记忆深处的碎片——幼时父亲教他握剑的姿势,掌心的温度;母亲藏在衣柜深处的黑色斗篷,衣角绣着的半轮残月;还有那个总在月圆夜出现的灰衣人,留下药草就走,从不说姓名。
“他为什么要藏东西?”林辰的声音有些发紧,糕点在喉间哽着,“如果他不是魔头,为什么要躲着正道修士?”
玄通长老望着远处云海翻腾的山峦,叹了口气:“二十年前玄天宗那场血案,疑点太多。林啸那天本是去赴约,却成了替罪羊。”他从袖中摸出块玉佩碎片,边缘还沾着暗红的痕迹,“这是在现场捡到的,上面有青云宗长老的灵力残留。”
苏清雪猛地停下脚步,裙角的银铃叮当作响。“不可能,”她脸色苍白,“我师父说,当年是林前辈主动挑衅,杀了玄天宗三十七名弟子……”
“你师父没说的是,那三十七人都中了蚀心蛊。”玄通长老将玉佩递给林辰,“蛊毒发作时会心智错乱,见人就杀。林啸是为了阻止他们滥杀无辜,才动手的。”
林辰捏着那块碎片,指节泛白。蚀心蛊是南疆禁术,据说早已失传,怎么会出现在玄天宗?他突然想起灭魔剑认主时,剑身上闪过的血纹,与母亲信中画的蛊虫图案竟有几分相似。
“午时快到了。”玄通长老看了看日头,木杖指向右侧岔路,“观星台在那边,你们先去见白眉道长,我去后山看看机关是否完好。”
林辰与苏清雪沿着岔路往上走,山道旁的枫树开始泛红,落叶在脚下铺成金红相间的毯。“对不起,”苏清雪突然开口,声音细若蚊蚋,“我之前……也觉得魔体修士都该被斩杀。”
林辰侧头看她,阳光穿过她发间,在耳后投下细碎的光斑。“我以前也觉得,正道修士都只会以貌取人。”他笑了笑,将玉佩碎片收进怀里,“但至少现在,我知道不是这样。”
观星台建在崖边,白玉栏杆上爬满了紫藤,正开着淡紫色的花。一个白衣老道背对着他们,正仰望着天空中的星象,手中的拂尘在风中轻摆。“来了?”老道转过身,眉毛白得像雪,眼睛却亮如晨星,“清雪丫头,你师父让我转交这个。”
他抛出个紫檀木盒,苏清雪接住时,指尖触到盒面的温度,像是刚被人握过。打开一看,里面是半张地图,与玄通长老给的那块恰好能拼在一起,组成完整的望月崖轮廓。
“林啸当年把证据分成三份,”白眉道长看向林辰,目光落在他腰间的灭魔剑上,“一份藏在望月崖,一份在你母亲手里,还有一份……在玄天宗的密道里。”
林辰的心猛地一跳。母亲临终前攥着的那块桂花糕,里面藏着的不就是半张羊皮纸?当时他以为是普通的药方,现在想来,上面弯弯曲曲的线条,分明是地图的纹路。
“他为什么不直接把证据交给正道?”苏清雪捧着木盒,眉头微蹙,“如果他是被冤枉的,大可以光明正大地辩解。”
白眉道长叹了口气,拂尘扫过栏杆上的落花:“因为当年的黑手,已经渗透到各大宗门的高层。林啸试过相信别人,结果却是被追杀得走投无路。”他看向林辰,眼神复杂,“你母亲赵兰,本是玄天宗的圣女,为了护他,才被废去修为,逐出宗门。”
林辰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灭魔剑突然发出一阵轻鸣。他想起母亲总在月圆夜对着月亮发呆,想起她手臂上那些淡粉色的疤痕,想起她临终前说的那句“阿辰,别恨你父亲,他是个好人”。
“午时到了。”玄通长老的声音从山道传来,他拄着木杖缓步走来,衣袍上沾着露水,“望月崖的机关已经感应到灭魔剑的气息,该去看看林啸留下了什么。”
望月崖的石壁在阳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光,崖顶的松树斜斜伸出,像只守护的手。林辰按照地图的指引,将灭魔剑插入石壁上的凹槽。剑刃没入的瞬间,周围的空气开始震颤,石壁上浮现出螺旋状的纹路,如同活过来的蛇。
“咔啦啦——”石块摩擦的声响中,石壁缓缓移开,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里面黑沉沉的,弥漫着陈年的灰尘气息,隐约能看到石台上放着个黑色的木盒。
林辰提着灭魔剑走进去,剑光照亮了四壁的刻痕——那是无数个名字,每个名字旁边都画着小小的剑形。他认出其中一个是母亲的名字,旁边画着半朵玉兰。
石台中央的木盒上了锁,锁孔的形状恰好与灭魔剑的剑柄吻合。打开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是父亲斗篷上的味道,混合着松烟和墨香。
盒子里放着三卷竹简,一卷记着蚀心蛊的炼制方法,落款是青云宗前任长老的名字;一卷是玄天宗弟子的花名册,三十七名死者的名字旁都标着奇怪的符号;最后一卷是幅画,画中男子身着黑衣,正给女子簪花,背景是落霞谷的晚霞,与此刻窗外的景色一模一样。
“这符号是……”苏清雪指着花名册上的标记,突然睁大了眼睛,“这是血影教的暗号!我在宗门密卷里见过!”
血影教是百年前被剿灭的邪教,据说擅长用蛊和易容术,没想到竟还残存在世。林辰拿起那卷蛊术竹简,指尖触到泛黄的竹片,突然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躲——他不仅要避开正道的追杀,还要防备血影教的灭口。
“原来如此。”玄通长老看着竹简,长叹一声,“林啸查到血影教想借正道之手铲除异己,才故意引火烧身,把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
林辰的目光落在那幅画上,画中男子的侧脸与他有七分相似,女子眉眼温柔,正是母亲年轻时的模样。画的角落写着行小字:“待风波平息,便带阿兰来看落霞。”
他突然想起母亲藏在箱底的那封信,末尾那句被泪水晕开的字迹:“啸哥,我等你,在落霞谷,等一辈子。”
洞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白眉道长的声音带着惊慌:“不好,青云宗的执法队来了!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林辰握紧灭魔剑,转身看向洞口。阳光从外面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带,像条通往未知的路。他知道,父亲没能走完的路,该由他继续走下去了。
“竹简我来带。”苏清雪将三卷竹简塞进袖中,剑已出鞘,“你们从后山的密道走,我去引开他们。”
林辰按住她的手腕,灭魔剑的剑柄在两人掌心相触的地方发烫。“一起走。”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我父亲当年一个人扛下了所有,才会被冤枉。这次,我们一起面对。”
玄通长老拄着木杖走到石壁旁,轻轻一推,另一侧的暗门缓缓开启,露出后面云雾缭绕的山道。“走吧,”他的声音带着笑意,铜铃在风中轻响,“落霞谷的晚霞,总要看过才算来过。”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暗门后时,洞口的光带突然被阴影覆盖。执法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而崖顶的松树依旧静静伫立,看着晚霞漫过山谷,将所有的秘密都染成温暖的橘红色。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